皇後腦瓜子嗡嗡作響，她本來也覺得該見好就收，皇帝要封才人就封，反正黃毛怪這一次是沒能當上德妃，賞點東西賀她也算把這事抹過去了。可皇帝太後這一通賞賜把皇後徹底砸暈了，皇帝自不必說，皇後早知道他偏心，可太後竟然也如此重賞，著實令皇後震驚。她一直都知道太後小金庫非常豐厚，但也沒想到太後一出手能如此大方，皇後原先預備的那點東西，在太後賞賜麵前根本不夠看，那她還要不要再賞了？按原來的賞賜，皇後覺得有些自取其辱。跟？她跟得起嗎？
聽著賞賜裡家具箱子琴棋筆墨枕頭被褥都有，皇後恨不得當場吧唧嘴這哪裡是賞賜，這是給公主辦嫁妝吧？
晴翠從聽到黃金二十萬兩就傻了，再聽到白銀三十萬更懵了，後頭動輒上千上百的賞賜完全把她砸暈了。更神奇的是，皇帝和太後似乎怕貨不對板，每念一樣，便有宮人捧著這東西給她過目，金銀銅錢提著上這麼高的殿實在有些不人道，便隻擺在盤子裡湊個熱鬨，都是成色極好的大元寶。皇莊商鋪田契地契和其下人口名單捧過來時，晴翠還在發蒙，宮人輕聲提醒“娘子請收好。”
鄭嬤嬤忙帶四香上前接過，人口冊子沉甸甸的，偏又關係重大不敢隨便一放，典禮未完她們也不能走開，隻好在一旁捧著，鄭嬤嬤暗道今日權當練臂力了。
壯碩的太監四人抬一個紅木箱子，綾羅綢緞在晴翠眼前一樣樣地過，珊瑚獸皮耀人眼目，珍珠寶石多如砂礫，看得晴翠暈乎乎的，她開始在心裡劃拉著，是不是要建議淩清輝把芙蓉園直接加個棚子改成芙蓉殿，這麼多東西就算給大家分一分，剩下的也沒地放啊！
至於來觀禮的其餘人等，已經徹底麻木了，許多誥命夫人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母子倆就是來表達前段時間對阻攔晉升一事的不滿的！
呂國夫人聽賞賜清單聽得心頭滴血這些賞賜要是給了蔡國公府，彆說平賬了，再折騰十年的葡萄園都行！看著價值連城的紫檀木與雙麵繡一件一件地從眼前過，仿佛不要錢一般統統送到黃毛怪家裡，再想到這功勞不但不是自己家的，還等於是自家送出去的立功機會，呂國夫人險些當場嚎啕。
宮妃們和王妃郡主們則是眼熱之後繼續懊悔自己沒及時發現太後異常。汝陽王泛酸之餘，更是慶幸衡陽王借故裝病不來，否則少不得又要再鬨一出，最後還是皇家丟臉。
終於念完名單，齊尚宮嗓子都有些沙啞“娘子向陛下和太後謝恩。”
鄭嬤嬤輕輕捏了一下晴翠，把她從走神狀態喚回來，晴翠忙跪下端端正正行了禮“多謝陛下恩典，多謝太後恩典。”
太後笑道“好孩子，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又吩咐兩邊嬤嬤“快把才人娘子扶起來。”
一名讚禮女官適時入殿稟報“稟太後，宴席已經齊備。”
“好，咱們去榮德殿吧，”太後笑嗬嗬，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對諸宮嬪命婦說，“這孩子不愛彆人去她宮裡吵鬨，你們就在榮德殿行禮即可，也省得跑來跑去，大冬天怪冷的。”
眾人鬆了口氣又被噎得不輕，隻能謝恩領命。
晴翠跟著淩清輝出來，看到那些捧著賞賜的宮人們正排成隊往昭陽宮方向走，秦嬤嬤和鄭嬤嬤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趕緊回去張羅，這麼多東西，陸仁嘉可忙不過來！
秦嬤嬤悄聲道“去殿裡娘子還得行禮受禮，我規矩不好，你快陪著。”鄭嬤嬤也悄聲道“你一個人安排庫房忙不過來的！”劉嬤嬤伸頭輕輕道“我力氣大，我也跟著秦姐姐去整理。”兩人都說“難得的大場麵，你自然陪著娘子最好，乾嘛回去？”蕙香悄悄笑道“嬤嬤們隻回去一個就好，我們殿裡洪嬤嬤她們都會幫忙的。”
看晴翠已經和淩清輝一起登上禦輦，秦嬤嬤忙輕推鄭嬤嬤與劉嬤嬤一把“你們快去吧。”說著從龍尾道急急下去了。
皇後看著晴翠被皇帝拉著上了禦輦，又看那“才人儀仗”前前後後竟有百人，還用了金吾衛，步輦漆金繡龍鳳，是十六人抬的規格，心裡更氣現在還是個才人就用上了這些，往後真封妃了準備用什麼？讓她這個皇後當導引侍女嗎？皇帝你怎麼不乾脆叫你媽給黃毛怪當嬤嬤去啊？
李淑妃和陳昭容也從殿裡出來，看皇後臉色鐵青，昭容輕聲道“皇後娘娘請上鳳車吧。”
皇後心裡煩躁，轉頭看李素梅還捧著盤子傻站著，更沒好氣“李典琮，還不趕緊跟上？待會兒行禮賞賜出錯有你好果子吃！”
侍女們不敢言語，都低著頭趕緊跟上，李素梅看看手中盤裡那點東西，抬頭又看到列隊往昭陽宮方向去的內侍，那些幾百上千件的東西，上殿來走過場的不過幾件，其餘的都在台階下等著，領頭的出了殿他們便隨著一同往昭陽宮送。
偌大的明德廣場被這些人和物品占了大半，李素梅出神地想，這些東西，折算成錢的話，夠她家活幾輩子呢？她爹還會抱怨請嬤嬤費錢嗎？如果她爹知道這些東西都給了一個考評下下的野丫頭，又該作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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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梅心裡覺得好笑，她從小嚴苛訓練口齒儀態，學習琴棋書畫，到頭來不如個大字不識的鄉野村婦風光。秦雙瑤呢？哦，待詔無旨沒法出現在這裡。真好笑，兩人比試了將近一個月，如今一個大場合無資格露麵，一個做宮女，捧著禮物去賀喜。反倒是那王碧玉，穿著侍巾服飾站在宮嬪隊伍裡，比她們兩個處境都好。
進入榮德殿，皇帝奉太後落座，身邊空了一個位置，顯然是留給晴翠的。皇後不敢再提宴席位次，安靜坐在自己位置上不說話，隨即禮樂齊奏，宮嬪列隊入殿，獨有晴翠由嬤嬤陪伴走在中間。
李淑妃和陳昭容、徐昭華向皇帝、太後、皇後行禮道賀，太後笑道“賜座。”
三人齊聲道“謝太後恩典。”
樂聲一轉，鑼啞鼓歇，絲竹管弦的節奏也緩了下來。
典禮女官在側前方，引著晴翠走上前，擺好墊子，晴翠向皇後行禮。
皇後笑得僵硬“到底是陛下和太後慈悲又大方，我們是不能比了。好在姐妹們都長長久久地在宮裡，原也不在乎這一朝一夕。我們的禮物雖輕，也是一份心意，恭喜才人了。”說著示意門外的李素梅帶人捧著禮物進來。
晴翠聽到最後也沒明白皇後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麼，不過她已經熟練掌握了幾套毫無實際意義但能應付場麵的套話，此時微笑答道“都是太後、陛下和皇後娘娘的恩典。”
皇後的賞賜果然沒什麼看頭，無非一盤金銀錁子、一盤宮製荷包附帶幾塊壓裙角的玉佩，另有六匹錦緞。淩清輝不由得皺了皺眉。
晴翠心裡想著皇後娘娘還挺大方的，那麼討厭她還賞了金銀，金銀還雕刻成了花朵、花生、如意祥雲、十二生肖之類的形狀，這個好玩，沒見過，趕明兒拿金銀多打些，也送靜怡賢娘幾個玩玩。晴翠心裡高興，但又怕表現太歡喜讓皇後討厭，何況皇帝太後已經賞了她那麼多金啊銀的東西，殿外多少人在觀禮，她不能讓人嘲笑皇帝的妃子眼皮子淺，因此表情控製得非常符合禮儀“多謝皇後娘娘賞賜。”
李淑妃給的也不多，首飾一盒、錦緞四匹、沉香手串一對、宮製點心一盒。晴翠沒看見淩清輝的黑臉，小眼神在點心盒子上黏著下不來，心說怪不得阿輝要給她封妃呢，這糕點還真沒見過，看來當娘娘吃得更好。
陳昭容看皇後和淑妃東西這麼少，頭皮都麻了，然而殿外她的宮女太監早捧著開過光的白玉觀音一尊、福字紋吉字紋六色綢緞、金銀玉石製成的大小擺件玩器、精巧彆致的珠寶首飾、紅漆嵌金木盒盛放的胭脂水粉等十六樣禮物進來了，陳昭容硬著頭皮笑道“我的東西比不得皇後與淑妃貴重，不過圖個意趣，才人彆嫌棄。”
陳昭容的父親帶頭反對她晉位，陳昭容又很痛快地給這麼多禮物，皇後李淑妃耷拉著臉，但也給了好多東西，都是她喜歡的，晴翠有些迷茫，禮貌微笑著謝了，心裡完全搞不懂這些娘娘在想什麼。
陳昭容的侍女照樣要在晴翠麵前走一圈，晴翠快速掃了一眼盤中的禮物，旁的中規中矩都沒甚興趣，倒是用鴿子蛋大的紅瑪瑙仿製的幾串冰糖山楂球很是喜歡，想著彆的可以給人，這個要留下自己玩。今天收獲滿滿，晴翠一個控製不住，謝恩行禮時歡喜過頭，看在皇後眼裡，這就是黃毛怪根據禮物多少看人下菜碟，心裡更討厭她了。
徐昭華的禮物平和樸實，總共六樣，無功也無過，因她從未刻薄過晴翠，晴翠對她印象還不錯，請安道謝都很真誠。徐昭華溫柔笑笑“才人有空可以去我那裡坐坐。”到此時晴翠已經徹底控製不住臉上的笑容了，歡脫脫開心點頭“好。”皇後看她倆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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