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漢兒以為，這份安靜會永遠的持續下去，直到死亡的來臨。
突然，他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
是又下雪了嗎？
李老漢兒掙紮著起身，轉頭四下去看，這才發現，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有一束微弱的天光自上而下，照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他也就在這一刻想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了，是鐵路旁邊的那個小鐵皮屋，是那個招工老板說他原本要去工作的地方。
那些在夜色的渲染下，有了黑暗模樣的雪，一片一片的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李老漢兒內心的恐懼終於變成了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招惹了什麼人？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在精神逐漸消散之際，李老漢兒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自己那一輩子都沒有多少話的老伴；自己那自從成年後，就和他一樣，常年在外地四處打工的兒子；個頭比他還高的大孫子；還有，在最後的最後，他想到了自己。
他是如此的熱愛自己的家鄉，可是因為某些不好說出口的原因，他不得不離開那片被他深愛的土地。
這些年，他去過很多地方，到過很多城市，可他最喜歡的，還是新陲市，沒有特彆的原因，單純是因為這裡離家鄉最遠，遠到好像到了另外一個國家一樣。
喜歡到才剛過完春節，在家人的百般勸阻下，還是毅然決然地背起行李，來到了這個寒冷的城市。
其實，現在想想，能死在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也算是一種福氣吧。
想到了這兒，他笑了。甚至開始不再害怕，專心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這麼快就認命了？”
突然，黑暗中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李老漢兒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小的鐵皮屋子裡不隻是他一個人。
“你是誰？到底想乾什麼？”
李老漢兒說起話來，聲音顫抖著，內心卻又重新燃起了對生的渴望。
“我是誰並不重要。”
男人說著話，打開了放在腳邊的那一盞馬燈。
其實，男人在開口說話時，李老漢兒從對方說話的聲音，就已經判斷出，將他綁著的人，正是那個所謂的招工的老板。
先前，因為男人臉一直蒙著衣領裡，他跟著男人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也沒有看清男人的長相。
現在，男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終於看清對方的長相，李老漢兒非常吃驚，這張臉，實在是讓人不能直視。
怪不得他要一直把臉蒙上呢。
見李老漢兒盯著自己的臉發愣。
男人扯著嘴角無聲的笑了。
“怎麼？認識我？”
男人調笑的語氣，在李老漢兒聽來，卻婉如惡魔吹響了催命的號角。
他後悔了！
之前還一直希望能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現在光亮真的來了，他反而害怕了，要是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有活命的機會呢？
“不···不不···”
李老漢兒搖頭否認著，眼睛卻像著了魔似的，一直盯著男人的臉不放。
他的反應，顯然早在男人的預想之內。看男人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被人冒犯。
就自己的這副尊容，估計任誰看了，都會有此表現吧。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還想著，要是你認出我來了，我也許會考慮放你一馬的。”
聽到男人這樣說，李老漢兒立馬激動了起來。
“你彆急！讓我再想想！我們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說自己是年齡大了，記性不好，所以一時才沒有想起來，隻要給他一點兒時間，他一定能想起對方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