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四個字!
裴勁鬆初看之下,隻覺平平無奇,再看一眼,卻感覺形意兼具、形神具備、圓融自如、渾然天成!
看過以後,他震驚之餘,心頭不禁喟然長歎,沒想到自個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還帶著成見,以年紀論深淺,方才走了眼。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長百歲。
一念至此,他抬起頭,朝段雲楓慚愧地說道:“小友的書法造詣,非我能及,虧我剛才還覺得小友狂妄自大,原來老頭子我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空以年紀論短長,實在慚愧。”
聞言,段雲楓先是訝然,隨之而來的是敬佩,他真沒想到裴老爺子竟然會自認錯誤。
他覺得人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錯卻不自知,或者自知卻死不悔改。
一個普通人能承認自身錯誤,已經甚是難得,而一個位高權重之人能勇於承認錯誤更是難能可貴。
但一個長居高位之人能向一個位卑之人承認自身錯誤,隻能說極其罕見。
就像長輩很少跟晚輩認錯、父親很少會跟兒子認錯一般,他們為了維護作為長父的顏麵,寧願一錯再錯,都不願認錯改之。
因此,對於眼前裴老爺子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敢於承認錯誤的行為,很是出乎段雲楓的意料,令他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同時促使他改變當初想要交好裴老爺子的目的,在這一刻,他是真想跟裴老爺子成為忘年之交。
像裴老爺子這樣的人,足以成為一麵鏡子,足以成為良師益友,也足以讓他受益匪淺。
因此,段雲楓趕忙謙遜道:“裴老嚴重了,世人皆是井底之蛙,眼界決定我們井口的大小,而井口的大小又決定我們能看到的天地有多大。”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人的井口再大,也大不過這一方天地,所以總會存在超出我們認知的事物。
而世人總喜歡用自己這個井口去評判天地間的人事物,難免會有偏頗的時候,您老如此,晚輩亦是如此。”
話到這兒,段雲楓繼而自嘲道:“況且,晚輩確實年輕了一些,而書法一道,考驗的確實是水磨功夫,講究的是日勤月練,所以您老有所誤判,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覺得這真不能說裴老爺子判斷的依據錯了,畢竟任誰想破腦袋,都很難想到會有係統這樣開掛的存在。
聽了段雲楓一番話,裴勁鬆滿臉欣賞地看著段雲楓,讚歎道:“小友這般年紀,便有如此見地和心性,並在書法一道自成一家,著實了不起。”
說到這,裴勁鬆一邊邁步朝茶桌走去,一邊笑著說道:“來,雲楓小友,我們繼續喝茶,一起等晚餐準備好。”
途中,裴勁鬆暗自感慨,他之所以邀請段雲楓這個小夥子過來,主要是為了感謝人家對孫女的救命之恩,沒想到一番接觸下來,卻感覺這小夥子著實不錯。
至少,不論是自己的誇獎也好,質疑也罷,人家這份得失不懼、榮辱不驚、不卑不亢的心性,就超出同輩許多,甚至是比許多中年人都要強,怪不得在書法一道,能有這般造詣,畢竟心無靜氣、心煩意燥之人,可練不好書法。
段雲楓可不知道裴老爺子對他評價那麼高,麵對裴老爺子的再次誇讚,他自覺受之有愧。
要說裴老爺子誇他有見識和心性不錯,他或許還能勉強地坦然接受,畢竟那是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碰得頭破血流之後磨練出來的。
但書法造詣,那全是係統的功勞,跟他真沒多大關係,要說有關係,那也是坐享其成的關係,這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而交朋友貴在坦誠,但這東西又很難跟裴老爺子掰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