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淩跟隨謝雲嵩多年,他們二人年紀相仿。他第一次上戰場還是謝雲嵩帶著他。在他眼裡,謝雲嵩不止是他的將軍,更是他的摯友。這麼多年,不論順境還是逆境,甚至就連懷遠將軍死的時候,謝雲嵩也從不在外人麵前,表露任何情緒。
哪怕是方才差點抓住北狄太子,這是何等的功勞,他也不過是淡然。
陸之淩這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疾言厲色,這般失態。
可見,榮安縣主在他心裡的重要性。
隻是,眼下縣主掉落懸崖,下落不明,若是真的出了意外,謝將軍又當如何自處?又該如何向威遠將軍白霆軒交代?
謝雲嵩已經匆匆走遠,陸之淩知道他必要親自下去,他也不敢阻攔,再不敢深想。立刻召集人手,隨著謝雲嵩而去。
天臨已經帶著一支人馬先行探路,往前走了走,崖勢漸緩。但上麵覆了一層陳年荊棘雜草,高的沒過人頂。
幾百人分成幾波,舉著火把照明,艱難往下,整整尋了一夜。臨近天明,這才接近崖底。
陸之淩緊緊跟著謝雲嵩,站在崖底,舉著火把,四處張望。
此次人跡罕至,到處都是巨大的枯樹以及一人高的雜草,一片死寂。
天臨已經帶人地毯式的搜索,從墜崖點開始,隨後逐漸擴大範圍。可是一上午過去,除了在崖壁附近的一株枯樹上發現枝乾折損和一些血跡,還找到了白知願掉落在此的白虹劍。此外,竟一無所獲。
謝雲嵩緊緊握著白知願掉落的劍,麵色陰沉。
找不到白知願的蹤跡,也找不到宇皇慶的蹤影。
崖底光線昏暗,搜尋還在繼續。
而掉落懸崖的白知願,幸得枯樹承托,掉在了半崖上空的一處空地。人倒是沒有大礙,但她在崖上徹底昏死過去,醒來時,天色已經黑暗。她渾身是傷,手中的劍也不知在何處。身上最重的傷在腿上。
她起身不來,又擔心宇皇慶不死心,追了下來。再者擔心自己如今渾身是血,血腥味招來野獸。如今自己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若是真遇到野獸,也不過是葬身口中。
白知願躺在崖上,前世今生的事情在她眼前一幕幕的飄過。許是強烈的求生意誌,讓她這個重生而來的人,艱難的爬起來。她不能在此等死,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父親母親、哥哥,還有謝雲嵩,她舍不得離開他們。
白知願這樣想著,便艱難的拖著傷腿,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她又渴又餓又累,但還是拚了命爬到一處山壁凹陷處,今晚先在此處避身,起碼能躲過野獸的攻擊。待明日天亮,再看體力恢複的如何,再做打算。畢竟眼下,她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而這邊,天臨帶著軍犬仍在搜尋。卻在一條河麵附近,發現了幾滴血跡,軍犬對著河麵狂吠。
天臨領著十多人,下了河,慢慢沿著水流往前。水底情況不明,搜索艱難。
謝雲嵩仍舊一言不發,臉上全是冷峻。他頓了片刻,不再猶豫,褪去外衣,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消失不見。
“將軍——”陸之淩大喊道。
他一時心急如焚,恨不得跟上去。隻見謝雲嵩在水中緩緩往下,又出水,如此反複數次。接近黃昏之時,人人筋疲力儘,加上如今是寒冬臘月,體寒難耐,隻能停止搜索,上了岸。
謝雲嵩渾身濕透,臉色蒼白,頭發已然結冰。陸之淩在旁燒起了篝火。夜幕降臨,依舊一無所獲。
謝雲嵩的心裡,頭一次升起無比的恐懼和迷茫。
他定定望著眼前的篝火,一言未發,但眼底的擔憂和難過,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知願在此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這裡不僅寒涼,人在室外待上一晚,不凍死怕也會凍傷。更何況,她還受了傷,萬一遇到野獸……
謝雲嵩不敢多想,卻又控製不住深想。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
最後也管不了其他,站起來,大聲叫道“阿願!阿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