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嵩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內心的痛苦如濃墨一般,將他籠罩。
他知道白知願一向聰慧,拚命的隱藏自己的痛色,生怕被白知願看出端倪。
白知願擁著他,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悲傷和躊躇,隻以為他今日是太勞累的原因。
謝雲嵩將頭靠在白知願身上,緩聲問道:“阿願,你之前講給我聽的那個夢,我一直忘了問你,那樣痛苦的日子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白知願先是一愣,隨即思忖了一刻,道:“哪有什麼熬過來呢,家人慘死後,我萬念俱灰,無數次想隨著他們去,但那時齊澤意告訴我,若我相信父親是冤枉的,就應該打起精神來,為他討回公道。”
“我靠著這個信念一直輔佐他,期望有一天他足夠強大的時候,能幫我父親翻案。隻是……”
白知願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隻是這一切都是他誆騙我之言,待齊澤意成為太子之後,便將我這無用之人殺之而後快。”
謝雲嵩每每聽她講起這夢,都能感受到她的無力和她的憤恨。謝雲嵩的心裡再次陷入了無邊的困惑,他不知道該不該將密函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白知願。
他在南境,親眼看到白知願對家人的感情,若是因為他,害了她的家人,他又有何顏麵麵對她呢?
謝雲嵩愈發抱緊白知願,白知願隻當他在安慰自己,道:“好在現在一切都好,父親母親哥哥都還在。”
謝雲嵩一頓,艱難開口道:“若是有一天,讓你在你的家人和我之間選擇,你會如何選擇?”
白知願不解道:“怎麼這麼問?我的家人都很喜歡你啊。”
謝雲嵩不敢再多言,生怕白知願看出什麼端倪,他搖頭,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也許這樣抱著她的日子不多了。
白知願不知他心中所想,回抱著他,安慰道:“謝雲嵩,我都隨你來北境了,你還在乎我怎麼選嗎?況且,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你與我的家人又不是敵對的關係。怎麼你今日怪怪的,總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謝雲嵩強顏歡笑道:“許是太累了,阿願又如此優秀,讓我有些患得患失。”
白知願失笑,打趣道:“堂堂雲麾大將軍,也如此不自信嗎?”
謝雲嵩勾了下唇,並未言語。
良久之後,白知願從他的懷中抬起頭,道:“外麵下了好大的雪,很冷,你快去休息會吧。”
謝雲嵩點點頭,白知願順勢將他拉了起來,將他帶到了床榻邊。
謝雲嵩任由她擺弄,眼裡自始至終都是對白知願的濃濃的不舍之意。
白知願隻顧著安撫他睡下,並未發現他眼裡的痛苦和躊躇。
營帳外的風依舊強勁的吹著,雪也在肆意的下著。
待謝雲嵩閉上了雙眼,白知願坐在他身側靜靜看著他的睡顏,即便睡著了,他的眉目依舊冷淡。
片刻,白知願看他熟睡,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他的營帳,向外走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後,她以為熟睡的謝雲嵩在黑暗裡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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