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冬雪消融。
趙家的人受了宸王的影響,舉家被流放。連年也來不及過,就已經被驅趕出上京了。
世代大家趙家就此消失在了上京,一時間,眾臣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不過,皇上倒是再未牽連其他人。元池死後,皇上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許是元池的方子還是傷了他的根本,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院的人雖然勤勤懇懇的照顧在側,但始終不見起色。
宸王一死,燕王的身份水漲船高,正在勢頭上。每日燕王府來說親的人絡繹不絕,但燕王並未表現出對任何一人不同。
而晉王自從那日之後,白知願也再未見到他。想來他這幾日也應該很忙,宸王已死,晉王的實力再無法隱藏,那些見風使舵的朝臣們,有些已經站在了晉王的陣營。
白知願站在院中,聽著雪消融的滴答聲,覺得這幾日府裡隱隱有些怪異,但她又說不出哪裡怪。
其實白知願不知道的是,這段時日,謝雲嵩每晚都趁她熟睡之際,來到白府,偷偷的陪著她。等到天快亮時,又偷偷的離開。有了天尋的助力,這些日子倒也沒人發現。
白知願審視了一番她的院子,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夏青在不遠處守著她,這個她帶回來的護衛,一向沉默寡言,但勝在忠心。不像天尋……
天尋?
白知願忽然想起,為什麼覺得奇怪,這幾日很少見到天尋。思及此,她轉頭問淩霄道:“天尋呢?怎麼這幾日不見他?”
淩霄撅嘴道:“小姐,你問他做什麼?這幾日白天都難見到他,但他晚上都在守夜。”
“守夜?”白知願奇怪道:“我不是讓他晚上回去睡覺嗎?”
淩霄:“誰知道他呢?許是擔心小姐的安危吧,畢竟他是那雲麾將軍的人……”
淩霄突然反應過來,忙捂住嘴,但見白知願臉色並無異常,又放心下來。
白知願聽罷,也再未起疑,或許是這幾日謝雲嵩給了天尋什麼任務吧,這與她無關。
暮色漸濃,慢慢地,天色便徹底暗了下去。
白知願坐在書房中,認真的給父親寫信,不知父兄在年關之前能否趕回來,如今上京並不太平,皇上的身體愈發差了,未免夜長夢多,還請父兄帶著外祖父加快腳步,速速歸來。
等她寫完信,又細細看了一遍,確保沒有遺漏的,才叫來王慶,命他將信飛鴿傳書送出去。
做完這些,她又在腦中仔細回想了前世仁孝帝駕崩的時間。前世,南境一直未大獲全勝,她的父親彼時早已身死。江書硯取代了他的位置,和南境簽訂了停戰的協議,南境在她死之前都還算安穩,江書硯也一直在上京加官進爵。
但北境,在她死之前還沒有大勝,依舊和北狄人膠著著,但白知願想,以謝雲嵩的實力,北境的大捷是遲早的事。隻是可惜,前世的她沒有看到。
夜色漸深,白知願收回思緒,起身吹滅了書房的燭火,然後向外走去。
院中,夜色沉沉,不知何時,隻有天際的寒星掙破黑灰的天幕,露出點點冷光。
等白知願帶著淩霄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就隻剩下天尋還守在枇杷樹下。
白知願停步,枇杷樹正是大肆開花的時節,地上掉落一地的花瓣。遠遠看去,倒像是又鋪了一層厚厚的雪。
白知願轉頭,對著淩霄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淩霄點點頭,白知願打小就不愛有人在跟前伺候,自從北境回來之後,就更不喜有人在她的左右了。
淩霄在經過天尋時,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向著自己房間而去。
白知願走到天尋跟前,天尋頗感心虛,這幾日他家少爺好像沒什麼事一樣,天天夜深的時候都會來陪榮安縣主,但榮安縣主並不知情啊,她要是知道了,想也不用想,一定會毫不留情的趕走他。
今日,他家少爺更是早早就來了,但怎料今日縣主並未早早就寢。如今他家少爺,堂堂雲麾大將軍,像個毛頭小賊似的,躲在這棵枇杷樹上。
天尋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了解白知願,知道她一向敏銳,萬一被察覺,天尋真是想都不敢想。
白知願開口問道:“天尋,這幾日怎麼都沒見你?若是謝雲嵩有其他事情交給你的話,你可以不必守著我。我們白府也不是一般人能闖進來的。”
天尋乾笑一聲,道:“縣主說得是,白府確實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