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芬繳完費用,就回到了病房,卻沒在病房裡找到自己閨女,隻有一個怪模怪樣的老太太冷眼瞅著她。
她著急地立刻到處開找,終於在醫院後草坪處,找到了穿著病號服的江黛。
“媽!這裡!”
江黛朝著陳翠芬呲牙,揮手,嗓門洪亮。
少女圓圓的臉上肉都擠在了一起,眼睛不大,眼珠卻隨了陳翠芬,又黑又亮,此時蓄著笑意,明媚陽光。
陳翠芬的步伐突然就慢了下來。
她愣愣地望著江黛,好似看著的不是自己女兒,而是另一個陌生的靈魂。
自己的女兒她還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溫柔,含蓄,不愛說話。
也可以說,是沉默,寡言,膽小怕事。
小時候目睹過一些不好的事,導致閨女說話還有了障礙,所以更不愛講話了。
這磕了一下,能有這麼大變化?
陳翠芬搖搖頭,甩開腦中的奇思怪想。
管她呢,反正這張小胖臉妥妥的就是自己閨女!
江黛叼著一根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
陳翠芬走過來,愛憐地摸了摸江黛的腦門,“哪裡找到的糖啊?”
指了指遠處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胖孩,江黛一臉無辜。
陳翠芬“……”
“媽,我覺得我沒事了,咱們回家吧,”江黛眨巴著大眼睛,“醫院好貴呢。”
聞言,陳翠芬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吧,閨女,媽帶的錢還夠咱們住院的,你瞧。”
皺皺巴巴的薄巾被陳翠芬展開,裡麵放著幾疊零碎的紙幣,最大的也不過五十塊。
充其量有二三百塊錢。
江黛搖搖頭,“我真的覺得自己好了,現在生龍活虎的。”
“這哪兒行啊,你可是摔到後腦勺上了,隔壁牛麗麗那娃跑過來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嚇得不行了,傷著腦子可是要留下後遺……”
陳翠芬顯然還是不信。
江黛沒辦法,一個猛子跳起來,在她媽麵前虎虎生風地耍了一套虎爪拳。
肥胖的身體動作顯得有幾分滑稽搞笑,攻勢卻格外利落,帥氣。
引得周圍散步的病號們都圍觀起來,鼓掌讚了一聲“好”!
陳翠芬捂著腦門。
這種又自豪又丟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無法,看閨女執意要出院,陳翠芬隻能去和醫生聊聊,在醫生一番檢查、點頭後,終於帶著江黛回了家。
二人坐在公交車上,腦袋還被纏了一圈繃帶的江黛睜著眼睛,東看看西看看。
二零零八年。
普通人的主要出行方式還是自行車、電動車、公交車。
私家車逐漸普及開,卻也不是誰都開得上的,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階級劃分,尤其是在比較貧窮的江城以北。
能開得起私家車的家長來接孩子時,打扮得都是器宇軒昂,孩子會大聲地和同學們打招呼“我爸開車來接我”後,驕傲地坐上車,在推著自行車的人們豔羨目光下傲然離去。
多麼簡單、直接的炫耀。
公交車在大街小巷穿梭著,濃密的綠茵遮住了烈日,微風拂過麵頰。
江黛趴在窗戶邊,眯著眼,聽著耳邊傳來商鋪們用大喇叭和音響放著的老歌,這時卻都是時髦洋氣,去年剛剛上線的火爆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