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帆酒店門口。
雨水未歇,淅瀝瀝得越發大了,無數斷了線的珍珠從九霄灑落而下,在地麵濺起圈圈又圓圓,圓圓又圈圈。
空氣中霧氣很重,鼻尖繚繞著泥土混雜著水汽的味道,濕意黏稠,將情緒拉得低落悲傷。
王利慶匆匆下了樓,將鑰匙丟給門童,叫對方把自己的車開來。
“真他大爺的冷。”
離冬天還遠,怎麼就冷成這樣了。
王利慶縮著脖子,搓搓胳膊上的雞皮。
自己都不知道這雞皮疙瘩是因為冷空氣,還是剛剛被那女娃震懾所起。
等待的這一小會兒時間,他瞥見站在一旁的那個壯漢,頓時一愣。
那穿著黑西服的壯漢仍站在他與江黛上樓前告彆的位置,昂首挺胸,一動未動。
還像以前一樣軸。
王利慶從兜裡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煙叼在嘴裡,走到彌勒身側,略有些輕蔑地開口,“彌勒,這麼久不見,你也不跟前老板打個招呼?”
彌勒一聲不吭,眼皮都沒掀一下。
“喏,賞你的。”
王利慶將一根煙遞給彌勒,後者依舊不為所動。
“切!不抽拉倒!”
瞧著這笨和尚的倔樣,王利慶總覺得心裡有些不爽,“你對你們江總很忠心啊,她到底給你了什麼待遇,讓你這麼死心塌地?能有我當初給你給得多?”
說著,他悄悄往後瞅了一眼,見那白色西裝的少女並未出現才直起身來。
聽到這話。
彌勒終於有反應了。
他垂下眼皮,冷淡開口,“尊嚴。”
“什麼?”
和尚的聲音不大,王利慶沒聽清。
“尊嚴!”彌勒提了些音量,“她給我們師兄弟的是尊嚴!”
“我們廠長她把大家當成人看!不像你,把我們當成工具和隨意打罵的垃圾!”
就連去夏尚縱火搞事,江黛都是親自上陣謀劃,與他們一起參與其中,不像王利慶一樣將他們當做打人工具和替死鬼、擋箭牌。
彌勒是發自內心尊敬這位小廠長,服她得五體投地!
她那麼年輕、那麼小個人兒,卻比太多人有擔當。
——我就沒給你們尊重?
王利慶很想這樣懟回去。
可他張著嘴,好半天還是沒說出話來。
“……哼!”
恰逢門童將他的車開了過來,王利慶冷哼一聲,兀自背著手上車走了。
彌勒收回目光,仍舊如哨兵一般,站得筆直。
又等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陣悠悠腳步聲。
和尚回頭後頓時冷臉化作憨笑,“廠長,你們聊完了?”
“一分鐘都不想跟他們多待。”
少女雙手背在腦後,嘴角微勾。
彌勒不待門童,自己冒雨衝了出去,“我去開車!”
“哎哎哎!忘打傘了!”
江黛頓時哭笑不得,將豎在一旁石柱上瀝水的黑傘扔了過去。
和尚笑嗬嗬地接住,跑遠。
真是傻憨憨啊。
江黛不禁搖搖頭。
在她等待著車來的短暫幾分鐘,身後酒店又走出來一人,正是夏尚。
夏尚見江黛還在這裡,頓時眉頭一跳。
二人隔了幾米,誰也沒有搭理彼此。
黑色林肯很快開了過來,在麵前停下,江黛頭也不抬地拉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彌勒貼心,在後排椅上放了疊好的毛毯,好讓江黛一上車就能將毯子鋪在腿上,更快擺脫寒意。
車裡又開了暖風,熱乎乎的,將身上潮濕不適快速驅散不少。
彌勒問道“廠長,那咱們走了?”
“嗯。”
江黛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抬手在車玻璃的雨霧上畫了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