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怔怔望著葉秋雲。
那女人高傲地站在她麵前,與身後巍峨佛像一齊淩視四方。
洞悉無遺的眼神,令江黛渾身如過電般發麻,兩條胳膊轉瞬間起滿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她隻覺喉嚨被什麼堵著,窒息感濃重。
這位曾經掌握著卓家生殺大權的葉夫人葉秋雲,竟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卓雲庭並非親生,還清楚地知道他是警方安插進卓家的臥底!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將江黛打得猝不及防。
她隻能沉默。
“好奇我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嗎?彆急,我馬上,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葉秋雲笑容恬淡。
她在佛堂內緩步走動,將一切悠悠說來。
“在那孩子剛來我身邊的第一天,我就親手給他做了甜糕,裡麵放了足足的果仁兒,他連著吃了三塊。”
“我開心得不得了,抱著他又哭又笑。”
女人說到這兒,笑意逐漸森冷。
“可我的心涼得一塌糊塗。”
“因為整個卓家上下除了我以外,再沒第二個人知道,我的親生兒子卓雲庭對那甜糕裡的果仁有重度過敏,隻要幾顆進嘴,就會當場起滿紅疹,倒地不起!”
“從他來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清楚地知道,他不是我的兒子雲庭。”
“就算胎記一致、長相相似又怎麼樣?孰真孰假,身體的反應才最誠實!”
江黛唇瓣緊抿。
恍惚間,回憶起當初陳翠芬也是用一道炒茄子試菜,來肯定她的猜測,確認江黛這個‘此女兒’非‘彼女兒’。
想要瞞天過海,扮演另一個人,哪兒能那樣輕易?
就連江黛以孤魂重生頂替原身,仗著同一具身體無畏無懼,都被輕鬆識破,何況一個人去扮演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晁嘉在葉秋雲眼裡從頭到尾就是透明的,她清楚地知道晁嘉是利用她的母愛在卓家紮根、往外救人……
江黛想到這兒,心已經涼了半截。
葉秋雲瞧著眼前女孩麵上露出複雜之色,抬手輕拍。
一小隊手持長刀的守衛隊寂寂悄悄地從佛堂後側湧進來,迅速包圍了佛堂中的江黛。
女人歎息,目帶憐憫“早讓你走,偏不聽話,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所以,我要被滅口了,對麼?”
江黛挑起好看的眉頭。
“是啊,”葉秋雲微笑,“小姑娘,你很聰明。”
“把你的名字留下吧,等你死後我會幫你立塊墓碑,當然,如果你想的話,我還可以讓那孩子和你葬在一起。”
在數把鋒利長刀的保護下,她將一番話說得從容不迫。
“那還是算了,”江黛皺皺鼻子,“我可不想死了還被他吵得不得安生。”
葉秋雲揚眉“那就如你所願——動手!”
伴隨著一聲輕吒,眾守衛手持長刀,朝著江黛衝去。
葉秋雲似是不忍看接下來的血腥一幕,回過身去,朝著佛像雙手合十,虔誠地躬身一拜。
佛堂內兵刃相接聲不絕於耳,金屬撞擊所發出的清脆聲交織連綿,重疊起伏,那是以生死為底譜成的一曲交響樂。
很快。
脆聲漸停,佛堂重歸寂靜。
葉秋雲垂眸,淡淡開口“將屍體拖出去埋了,不要鬨出動靜叫人發現。”
下一瞬。
有冰冷刀刃悄然抵在她喉間,那人鬼魅般靠近她,於她耳畔語笑晏晏,“抱歉,夫人,我一個人,可埋不了那麼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