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漸漸離去。
江城市的初冬悄然而至。
去往江北一中路側的樹木枯敗,裸露的枝丫在狂風裡顫抖,凜冽寒風呼嘯,幾乎要穿破衣襟。
江城大橋上,兩道年輕身影並肩走著,高個的男孩紅發張揚、長相英俊,身側的女孩脊梁挺直,雙手插在羽絨服兜裡。
又一陣風襲來,江山打了個阿嚏,轉頭給妹妹緊了緊圍巾。
江山瞅見妹妹脖子上那鮮紅如秋褲的老土紅圍巾,忍無可忍地吐槽“老妹,咱媽給你織的這圍巾真是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你怎麼天天戴著?”
感受到迎麵而來的冷空氣,江黛打了個哈欠。
“暖和就夠了唄,哪兒跟某些人一樣為了帥氣圍巾帽子都不戴,凍得嘚嘚瑟瑟。”
江山低頭看眼自己初冬裡的單薄夾克衫,叉腰哼哼“哥這叫要風度,不要溫度!”
江黛懶得再與他鬥嘴。
她腳步駐足,站在大橋欄杆旁望向遠處江麵。
放學後的日落時分,盛大的太陽日落西邊江水上,晚霞燦爛綺麗,繽紛的粉紫色於天際交融,如夢如幻。
自從緬南二行歸來後,她就如對徐青青保證的那樣,每天乖乖在學校上課、從不遲到早退,十足的好學生做派。
沒事的時候,她就去看陳翠芬夫妻倆二人熱火朝天的事業拓展。
現在的陳姐快餐已經開起了十幾家連鎖,夫妻倆一咬牙,給每個店都請了專業的廚師經理把關,直接向陳翠芬彙報,還額外搞出配餐服務,超前的外賣配送服務以店鋪為中心,在陳姐快餐周邊做得十分紅火,打響了名聲。
方生廠區搬遷在即,年後就將前往新園區,一切穩中向好。
高三的學習強度很厲害,但對於抗壓能力堪稱恐怖的江黛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仍在事業與學習裡遊刃有餘,不過學習上對於一些屬於她弱項的部分她還是在儘力彌補,省得關鍵時候給自己掉鏈子。
老哥在她的監督下,已經不是當初的班級吊車尾,他的禿頭班主任滿心歡喜,說江山隻要穩住、上大學很有希望!
望著那輪落日,江黛不知為何,心裡總有點憋悶。
白色羽絨服內傳來一陣震動,她忍著冷意將深兜內的手機勾了出來。
這款手機比之方生一代更加精致漂亮,細節做工又上了一個檔次,很符合當下審美,正是即將要上市的方生二代,她這個廠長來最先體驗一把。
“誰打的電話啊?”
見老妹手機響起來,江山好奇地湊過來。
那是個陌生號碼。
江黛聳肩,朝他撇手,江山鬱悶地隻得退離幾步,在不遠處蹦躂著做體操取暖。
“喂。”
江黛接聽了電話,隨手將手機夾在肩膀與耳朵之間。
電話對麵沒有人說話,隻有輕得幾乎聽不到的呼吸聲。
江黛聽著對方的呼吸節奏,想了想,點明對方身份“李行舟?”
自從追殺那夜之後,李行舟不在學校,二人也沒有再見過麵。
“……嗯。”
不知是不是因為通過電話傳遞的原因,少年往日清冽又富有辨識度的聲線如霜化雪水,比之從前更加柔和。
“怎麼突然打電話?”
江黛挑眉,環胸背靠欄杆,眼裡多了些笑意,“傷口恢複得怎麼樣?都這麼久了還沒來上學,連期中考試都沒參加,你是不是怕考不過——”
“我要走了,江黛。”
她的玩笑話被打斷。
身後那輪落日浸入江水,水麵上隻剩了半截圓。
江黛一怔,將笑容收斂。
冷空氣又隨風襲來,她裹緊蓬鬆柔軟的羽絨服,聲音沉了些,“你父親,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