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去了一趟,回來時臉色蒼白。
黛玉看她情形不對,忙問是不是出事了。
探春失魂落魄地坐著,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她“我們去了,並沒動手,蓉哥兒,自儘了……”
什麼!?
黛玉大吃一驚,忙抓住她的手問“你確定是自儘?不是被人害了?”
這一抓,才發現探春雙手冰涼。
黛玉忙把她兩隻手都包在了自己手裡暖著,回頭命晴雯拿手爐來。
身上一暖,便如同把凍成冰的探春暖化了一般。她的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
“東府嫡支……斷了……”
黛玉也沉默了下去。
太後看著探春的樣子,歎口氣,使個眼色,讓孟姑姑陪著到內室去坐一會兒。
等她進去,太後出了一會兒神,才喃喃道“想當年,我才二十出頭,陪著太上下江南。
“先去甄家,再去賈家。
“薛家和王家當時都跟在賈家屁股後頭轉。
“榮寧二府裡頭,寧府是長房,祠堂宗族,都在他們手裡。
“我見過賈珍,那會兒還是個小娃娃,極有誌氣。太上還抱過他……”
說到這裡,太後說不下去了,搖搖頭長歎一聲“人家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們家卻隻一個三十年,便斷了香火。”
黛玉沉默地坐了許久,才低聲說了一句“兩府最聰明的就是珍大哥哥,可最愚蠢的,就是蓉哥兒。
“賈氏若有一日災禍滔天,必定都是這爺兒兩個埋下惹出來的。
“當初在京裡,敬大老爺打斷了蓉哥兒一條腿,就已經是斷了他承嗣念頭的意思。
“可這孩子一輩子順風順水,太過執拗……
“大約是聽說我來了金陵,委實不甘心受我的氣,這才賭氣一條路走到黑。”
說著,抬起頭來,命人叫了丁總督那親衛進來。
見那人竟一臉平靜,不由挑了挑眉,道“義敏驚恐傷感,說不出話來。
“現場是什麼情況?你可看清楚了?”
“是。我們抵達時,賈蓉早已在自己住的屋子裡服毒自儘。身子都涼了。
“我趕緊報了江寧縣,因曹知縣這會兒正在太上行營,所以縣尉帶著仵作去了。
“驗屍後確認正是自儘。現場並無打鬥痕跡。
“隻是並未留有遺書,算是一樁憾事。”
黛玉緊緊地盯著他說完,不禁問道“這是一條人命。你怎的如此平靜?”
親衛愣了一愣,低頭叉手“回郡主的話,小人跟隨總督十幾年了。
“雖然談不上出生入死,但兩江的剿匪次次沒落下過,對我們總督大人的刺殺也遇見過若乾。
“彆說小人見過的死人,便是殺過的人……想來郡主也是不想知道那個數字的。”
黛玉默然,片刻後緩緩頷首“是我淺薄了。”
親衛頓一頓,又道“小人先前也說了,太上有旨意,若賈蓉太過混賬,打殺了也使得。
“如今他自儘,也算是奉旨了。臨死做個忠臣孝子,竟算是改邪歸正了呢。”
黛玉睜大了眼睛。
還可以,這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