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淩晨,醜時末,連往日裡上朝的時辰都還沒到。
專司太極宮的領侍衛內大臣、內大臣、內班親軍首領、護軍營首領、宮門衛首領、禦前侍衛首領,都被傳到了延嘉殿。
好在戴權和陶行簡略一商議,把太上所說的“延嘉殿台階下”,從大殿外的台階,曲解成了正殿內的丹陛。
因此這幫人進來,先在丹陛下跪了一個時辰。
聽著戴權輕聲悄氣地說了事情經過,又告訴他們“太後的陪嫁姑姑,跟了一輩子的程倩,你們都認得的。
“為了救太後,被那刺客一弩射死了。”
內大臣第一個便癱軟在地,冷汗順著腮幫子滴答落下,瞬間便濕了朝服前襟。
這麼大的事!
倒是領侍衛內大臣年長沉穩,忙問“可還傷了旁人?搜到刺客之外的呼應之人了沒有?”
“多虧義敏縣主先抬臂擋了一下,擦了一道血槽,那弩箭弱了勁道、減了速度、失了準頭。
“不然的話,隻怕程姑姑都未必來得及……”戴權歎了口氣,“雖是太後義女,這孝心卻比親女兒也不差什麼了。
“旁人倒無妨。
“刺客那裡,後來我令人搜遍了太極宮,倒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如今各處都禁約著不許進不許出。倒是各位該怎麼安排的,趕緊安排下去的好。”
領侍衛內大臣嫌棄地看一眼不中用的內大臣,先叮囑一句禦前要“將太上和太後兩處都護衛周全了”,然後便越過內大臣,跟親軍、護軍和宮門衛低聲商議起來。
戴權見他們不曾真的慌了,還算是井井有條,便不再乾涉。
唯有陶行簡在旁,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臉上越來越恐懼的內大臣,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便請了戴權私下裡說話“這怕勁兒不對頭啊。
“一個內大臣,堂堂從一品,太上親手簡拔出來的。他怎麼這麼害怕?”
戴權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低聲道“當年廢太子一係的人。
“就因為膽小,當年廢太子謀逆,他先叛了。跑到太上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泄了個第二掉。
“雖然論功行賞,升了他的官兒,可這人這樣不忠不義的,太上是從心裡不待見的。
“這些年他謹小慎微,照說資曆足夠了,該得個要職。
“可太上說,這人沒骨頭,找個不起眼兒的位置上擱著,到了歲數,賜金還鄉也就是了。
“所以才放在內大臣一職上,已近十年。”
十年。
陶行簡了然點頭。
難怪了。
皇帝的禁衛軍,設著六位領侍衛內大臣,正一品,但大多是兼任;還有六位內大臣,從一品,乃是領侍衛內大臣的副手。
所以,內大臣這個職位,若是能乾,領侍衛內大臣便能將這一攤都丟過去,自己則去忙正差。
可若是這位是個廢物,那正管的領侍衛內大臣也可將他撇在一邊,當個傳令官便可。
看來,這一位是當了十年的傳令官啊!
可再怎麼著,他也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十年啊……
“……這位是眾所周知的黑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