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焦急等待中匆匆而過。
又三天過去了,肖衛國的工作依舊無望,他已經準備好做最壞的打算,萬一軋鋼廠那邊真的不準備兌現他的工作,他就會想辦法把事情鬨大,逼迫軋鋼廠的管理層不得不為他解決工作問題。
李家兄妹這邊的問題也很急迫,馬上就要月底了,月初糧店的人就要去家裡發糧票,他們得回去把糧本拿回來,不然總見不到人,房子還一直空著,房子容易被社區收回,人和糧本都沒了落腳點,到時候李家兄妹的麻煩就大了。
戶口辦下來後肖衛國就去領了新糧本和煤本,糧票未成年人每月隻有30斤的限額,肖衛國都換成了糧食,粗糧七成,細糧三成,蜂窩煤每戶240塊,去煤店付了票和錢,煤店的人負責騎三輪車給送到家裡來。
這年頭住筒子樓的也沒有暖氣,同樣是燒爐子取暖,煤店負責把煤送到樓下,主人家隻能一趟趟往樓上搬,樓層高的,全家老小齊上陣,一趟煤搬下來全家都累癱了。
肖衛國花五塊錢雇了個泥瓦匠把房子給抹了一遍,這事本來應該是春秋弄的,那時候氣候相對乾燥,房子收拾完乾的也快,可是肖衛國他們等不及。
家裡長了虱子跳蚤,牆皮掉的也嚴重,最重要的是老鼠洞裡真的有老鼠,前天晚上老鼠偷吃了兩塊巧克力,李永紅心疼的哭了一整天,她認為都是她沒把東西看好才被老鼠鑽了空子,肖衛國自己也怕老鼠,而且房子確實臟的過分了,所以乾脆就找人把房子收拾了一遍。
老鼠洞裡扔了老鼠藥再用碎石頭填了,黃泥拌上草經和頭發把牆麵先均勻的塗抹了一遍,表麵再抹一道細泥抹平,然後把爐子和灶台狠狠的燒了一天,爐子和爐筒子都燒的通紅。
把房裡的泥烤乾,師傅上門把牆上的裂縫再次修補一番,再次烤乾,然後就是塗白灰,兩道白灰下去,家裡散發出一股泥土的清香味。
李家兄妹不方便,所以隻能在烤房子的那天輪流在家裡燒水洗了澡,剩下兩人把門鎖了在院子裡守著,肖衛國洗澡是去澡堂子,他身上沒傷,男孩子一個人也不害怕,一張澡票,一毛錢,泡了一個多小時,讓大師傅搓了一個澡,一身輕鬆的就回來了。
李家兄妹的舊衣服依舊沒扔,這個年代每一個布條都有它存在的價值,縫補衣服,改衣服,做窗簾床單,哪怕是剪成小片給小孩作尿戒子,反正總能想到利用的辦法,至於裡麵那一點點棉花,找個彈棉花的彈一彈還能當新的用。
舊窗戶紙都撕了,肖衛國買了幾張新的窗紙,都是那種白色麻紙上麵繪著牡丹圖案的普通窗紙,這年代不舍的裝玻璃的人家都用這個,紙畢竟不結實,所以窗框也都是鏤空木質的,這樣既能保持一定的采光,又不至於被風雨把窗紙撕裂。
家具肖衛國準備劈了當柴燒,既然已經搬出來,肖衛國就不想再用這些破爛貨了,花兩毛錢租了鄰居李叔的板車,帶著李永紅去舊貨市場買舊家具。
前世小說裡寫的多了,舊貨市場裡到處都是紫檀和黃花梨的家具,可惜肖衛國去了才知道,好東西哪那麼多見,如果好東西比比皆是的話那北京人不得都發了。
兩人轉悠了老半天,最後隻買了四把榆木的椅子,一個黃楊木的餐桌,幾個大小櫃子,幾個馬紮,東西用料實在的很,估計用很多年都壞不了,就是東西有些多,不得已隻能又雇了一個板車幫他一起拉。
東西用繩子拴好,肖衛國正在邊推車邊看看能不能碰到什麼比較奇特的東西,不過好貨他也不認識,隻能看著顏色比較深的過去試試分量,據說好木頭都沉的很,這時有個同樣在轉悠東西的老頭突然低聲問道
“爺們兒,這是買家具?”
肖衛國轉頭看去,出聲的老頭應該有六十多歲,個子挺高,年輕時站直了估摸著得有一米八幾,留著兩撇小胡子,花白的頭發齊耳留著,戴著一頂圓頂的皮帽,一身街上很常見的列寧裝,不過肘上和膝蓋處的小補丁預示著老頭家境似乎也很一般。
更難得的是他此時的造型,兩隻手互相在袖子裡插著聳著肩,一臉陪小心的樣子,肖衛國在後世可沒見過這種表情的人,不過在電視裡倒是見過,肖衛國暗自琢磨著,嘴裡也不忘應答。
“嗯,家裡家具破敗不堪,換點能用的。”
老頭探過腦袋抽出一隻手捂著嘴低聲道“是想要點好的吧?”
誰不想要好東西,這老頭眼睛還挺毒,自己可是一個好字都沒往外蹦過啊,這老頭的打扮雖然看似普通,但這架勢活脫脫就像一個電視劇裡的滿清遺老,這種人這時候低調著呢,敢冒出頭的都早完犢子了。
滿清最後一個皇帝前幾年都得尿毒症死在了北京,料想他也不敢給自己找麻煩,要是出事指不定誰的後果更嚴重呢。
肖衛國暗自想,索性低聲答應道“是啊,想找幾件好點的家具,可惜沒碰到,您有什麼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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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品回收公司裡有些好貨,不過您看著也不是個懂行的人啊。”老頭這回把手插好了裝作隨意的說道,同時腦袋又縮了回去開始四下張望,好像也在找好家具似的。
他這是在給肖衛國設套,肖衛國假如真的不懂行,就勢必得找一個懂行的人給他幫忙,也可以叫參謀,古玩行裡的專業術語就叫掌眼,隻要事一成,這眼可就不能白掌了,是要收費的,當然,收費是可以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