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伏地而叩,將近半盞茶的功夫,皇帝依舊沒有回應。
“臣魏征,叩見陛下!”
魏征再一次開口,聲音明顯提高了許多。
聽到他開口,跪在後麵的程昱也不得不開口“臣程昱,叩見陛下。”
相比於魏征,程昱的語氣則低沉了許多。
秦狄慢慢回頭,望著跪拜在地的兩人,緩緩開口道“兩位愛卿今日前來見朕,可是有政事啊?”
“回奏陛下,若非政務,不敢打擾陛下。臣有一本上奏。”
魏征的話傳來,秦狄眉頭輕挑。看來是沒猜錯,果真是要參人。
眼睛在兩人身上掃過,魏征雖伏地而叩,卻淡定自若。再看程昱,身軀似乎在微微顫抖,看樣子似乎還有些害怕。
秦狄回過頭,目光再看看向湖中的魚竿,輕語道“起來說吧!”
“謝陛下。”
兩人緩緩起身,魏征則捧著手中本章上前一步,再次說道“陛下,臣有一本上奏。”
“朕知道了,奏章留下吧,朕稍後會閱。”
聽到皇帝的話,魏征稍有停頓,深吸口氣,繼續說道“內容不多,茲事體大,請陛下龍目禦覽。”
秦狄暗暗叫苦,他的言外之意清晰明了,這是讓自己現在就看那份奏折啊。秦狄微微側目,楊公公已經將奏章接了過來。他沒開口,楊公公就捧著奏章靜靜站在一旁。
“奏折就先不看了,有什麼事情魏相口述吧。”
皇帝的話一出口,魏征深施一禮,直言道“臣今日麵見陛下,是要彈劾戶部尚書兼京兆府府尹,蘇文柏。”
“你要彈劾蘇文柏?”秦狄回頭看向魏征,眼眸間稍有困惑。
“啟奏陛下,據查,蘇文柏之長兄,借助皇親國戚的身份,在原籍肆意斂財,巧取豪奪。縱容家奴欺壓百姓,毆打他人致死,強搶民女。所作所為已觸犯我朝律法,蘇文柏承蒙皇恩,卻對此視而不見,默許其家人肆意妄為。身為皇親國戚,朝中要員,不僅沒有維護皇家聲譽,還毀我大漢根基,罪加一等,望陛下嚴懲。”
魏征一番義正言辭的話,令秦狄瞠目結舌。這件事情錦衣衛已經在暗中處理,按照他們的行事作風,不會泄露消息,魏征是如何得知?
秦狄眉頭魏征的盯著魏征“此事魏相從何得知?”
他的話音落下,就見程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麵露蒼白,顫聲道“陛下,臣一時疏忽,說漏了嘴,程昱罪該一死。”
“程昱,原來此事出自你口?”
秦狄徹底明白了。想想也對,朝中百官,也隻有他親身參與了對蘇家的調查。
“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程昱甘願領罪。”
程昱伏地叩首,抖如篩糠。身為朝中官員,他自然知道蘇家直接關聯到帝後與太子。說句難聽的話,蘇家做的那些事,真的按照律法究辦,多少都會牽扯到帝後和太子身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秦狄心中那叫一個氣,當時在梁都時是千叮嚀萬囑咐,此事務必保密,他這是保了個屁。
“陛下,此事與程大人無關。程大人回京後赴都察院任職,乃禦史言官,有都察百官之責。他若隱瞞不報,乃是對陛下不忠,有欺君之嫌。”
見皇帝似有責怪程昱之意,魏征挺身而出。倒也不是為他說情,而是在以他的角度在據理力爭。
魏征說的這些秦狄心中自然清楚,蘇家這件事,他本想等錦衣衛將人帶到京都後在做決斷。到那時是公開還是隱秘處置,一切都好辦。現在魏征知道了這件事,瞞肯定是瞞不住了。
“你彈劾蘇文柏一事朕已經知道了,朕自會處理。魏相若無他事,就先退下吧。”
“臣鬥膽,敢問陛下何時處理,如何處置?”
魏征咄咄逼人的語氣,令秦狄不悅,垂釣的心情瞬間沒了。從椅子上起身,徑直返回殿內,魏征則寸步不離的跟了過來。
“魏相手中可有證據?蘇文柏的家人貪贓枉法,蘇文柏可曾知情,可曾參與其中,可曾直接授意?”
皇帝的話真就將魏征問住了。他知道此事,是通過程昱的口,但是實質性的證據,有一點,但不多。隻能證明蘇家人的胡作非為,尚不能直接證明,蘇文柏牽涉其中。
“這隻要陛下下旨徹查此事,臣即刻就派人前去調查。”
“不必了,此事朕另有安排,魏相就不必多問了。”
“陛下,可是”
“魏征,難道你想抗旨不成!”
未等魏征的話說完,秦狄當即打斷了他。再說下去,恐怕他的那股執拗勁兒就上來了,萬一給自己來個死諫,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臣不敢。為了大漢根基,為了陛下所期盼的盛世,臣隻盼皇帝明察秋毫,以正國法。”
“朕自有定奪,他日必會給百官一個交代。再說了,你彈劾蘇文柏,就不給人家一個自辯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