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掉靴子後,秦狄挪動身體,躺在一側,掃了她一眼,輕言道“你也歇息吧,再睡一覺,明日或許就好了。”
麵對秦狄的口頭關心,希柔心中泛起異樣。即便是一句關心的話,施釗也未曾對自己說過。這個陌生男人,第一次見麵就毫不吝嗇的耗費兩千兩紋銀為自己贖身,對待自己不敢說是敬重,卻也有幾分尊重,言語間的關切之語,遠勝過施釗。
她的內心世界,秦狄並不知情,見她站立在床榻前一動不動,隨口詢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突然傳入耳中的聲音,令她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些許窘迫,聲若蚊蚋的說道“奴家奴家想去如廁。”
“什麼?我沒聽清。”
他沒聽清就對了,他又不是順風耳,那麼小的聲音能聽到就怪了。
麵對秦狄的發問,感受到對方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希柔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熱,再次開口道“奴家奴家想梳洗一下,不知道”
這一次換了個說法,聲音提高了些,秦狄終於聽了個清清楚楚。
“這有何不可,我讓他們為你準備一下。”秦狄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輕呼了一聲範老,隨叫隨到的範老身影出現在屋內“備些熱水,放些活血化瘀的藥草,帶她去梳洗。”
“是,姑娘隨我來。”
範老聲音落下,轉身離開。希柔見狀,邁步跟了過去。
她去梳洗,躺在床上的秦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西廂房內,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木桶,希柔緩緩褪下身上的衣衫。待到身上隻剩最後一層薄紗內襯時,她將自己浸泡在水中。
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仿佛是一根根針,狠狠刺向她的心。那種疼痛,遠遠超過了身體上的疼痛,猶如萬箭穿心。
美眸間滑落兩道淚痕,淚水肆無忌憚的翻湧而落,掉落在木桶內,與水融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傾訴自己多年來的委屈與不公。任憑淚水再多,她卻緊咬牙關,細長且有些粗糙的手緊緊捂住嘴巴,沒有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夜深人靜,她緩緩從木桶內走出,一絲不掛。原本白皙的胴體,由於身上的淤青,有些不堪入目。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才女。命運的不公,令她落得如此田地。若非那個男人的偶然出現,彼時的自己,可能正在遭受那些人的毒打。
想到這些,心情變得更加沉痛,口中幽幽歎了口氣,穿好衣服,推門走出。
夜風輕撫,望著窗戶上映射出來的亮光,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邁步返回房間。
屋子裡的燭光熄滅,範老見狀,輕輕一躍,飛身上房,悄無聲息的坐在屋脊上。
秦狄隻覺得身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晃動,緊接著就感覺一股香味傳來。睡夢中的秦狄並沒多想,此刻的他睡意朦朧,還以為自己是在夢境中。
隻是身邊的感覺越來越真實,尤其是那股香味,有些特殊。
說特殊,一個好聽的詞而已。說的難聽點,味道有些刺鼻,屬於是最低端的香料。並非是她喜歡這個味道,萬貫家財被施釗敗完,還能用這樣的香料,已經不錯了。就這樣劣質香料,普通百姓家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東西。
“阿嚏”
在這種香味的刺激下,秦狄迫不得已打出個噴嚏。於此同時,睡意惺忪的眼睛睜開,眼前一片漆黑。眯眼觀瞧,隱約看到麵前像是有個白花花的人影!
“什麼人?”
“是奴家,奴家無用,吵醒了您。”
剛剛驚醒的秦狄早就忘了希柔的存在。聽到輕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這才反應過來。
嘴裡鬆了口氣,輕聲道“不礙得,你怎麼還沒睡?屋內的燈怎麼滅了?”
環顧左右,窗戶上有微弱亮光,屋內漆黑一片。今夜無月,隻能看到希柔的身影,距離自己很近,甚至都可以清晰的聽到她的呼吸聲,夢中聞到的香味,正是從她身上散發而出。
“燈是奴家熄滅的”
希柔的低語傳來,在這一刻,秦狄明顯感覺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還未等他繼續開口詢問,隻覺得眼前的身影一閃,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懷中。
“你這是做什麼?”
黑暗中,秦狄雙眸圓睜,手下意識的想要將她扶起。用手一摸才知道,懷裡的女人穿的很單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體溫。
“讓我為主人暖床吧,權當奴家報答您的恩情。”
天知道她能說出這句話,下了多大決心,用了多大勇氣。
“這你大可不必如此報恩。花些銀錢為你贖身隻是舉手之勞,你不必介懷,更不用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夜晚寒冷,快將被褥蓋好,切莫感染風寒。”
他的這番話,再一次觸動到希柔內心僅存的那處柔軟之地。
“奴家是心甘情願服侍主人,奴家的身子已經一年未被觸碰,奴家也知道,主人定是嫌棄奴家的身子臟。”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希柔的話傳來,秦狄心中莫名泛起心疼,急忙開口解釋道“你想多了,我並無此意,現在你滿身傷痕,還是先好好休養最為合適!”
嘴裡的話剛說出口,頓感不妥。想要改口,已經晚了。
現在的希柔隻是想求得一處容身之所,柔弱也好,自卑也罷。本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婉約女子,突遭變故才令她變成這樣,並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女人。
聽他這麼一說,馬上就想到了身體上那一處處的淤青,心中豈能不起疑,黑暗中的她頓時變得有些慌亂。
“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傷?”
慌亂之中,希柔發出了心中的質疑。
秦狄聞言,暗吸口氣,開口道“呃你昏迷後,我看到你手臂上有許多淤青,想著看看是否嚴重,這才無意中發現你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