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所有前世的記憶後,渡星河才從往路邊一滾就能睡著流浪散修,驟然變得精致起來。
皇家諸事皆講究,處處有規製。
了解歸了解,她到底還是喜歡“天為房,地為床,清風伴我好乘涼”的生活,並不追求住瓊樓玉宇——於是那讓禮部和太監們細致入微地雕琢的細節須知,在她這統統隻是知識,而非必要。
但在大門敞開的刹那,渡星河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
這座遺府,沒設門檻。
就風水而言,宅府的門檻有阻擋汙穢,護宅平安之效。
從實用來說,也能保護宅邸不受雨水寒風和蟲蟻侵擾。
以這高門大戶的府邸,怎麼會在這要緊處反倒欠缺了呢?它的簷頭掛著一麵牌匾,牌匾上的文字圖樣卻被亂刀劃得模糊不清,難以分辨。
“走吧。”
雲永逸招呼她。
渡星河加快幾步,穿過門。
在她踏進遺府的一刻,某種古怪的氣息瞬間撲麵而來,與她之前去過的秘境截然不同,而背後響起門吱呀關上的聲音。
雲永逸說“門一關上,留陽池就不能提前離開了。到能夠離開的時辰,門會自動打開。”
“推門會違反規則嗎?”
“……反正我沒試過。”
渡星河便試探著把門推開一道縫。
門縫外,不是五行宗,也沒有北宗主,就是很常見的街道,還有兩個背對著她的孩童蹲在地上玩耍。
“你在乾什麼!?”雲永逸嚇了一跳,替她把門關上。
“實踐出真知啊。”
說罷,渡星河倒是沒再糾結那關上的大門,轉而看向周圍。
逼仄的空間,昏暗的光線。
一個白頭老漢坐在門房內打盹兒。
它穿著一件麻製的短上衣,穿著樸素,卻收拾得很乾淨。即使是坐著,渡星河也能看出它的身量不高,偏偏手腳卻大得與身高不符,仿佛女媧在捏人時不慎將它手腳的參數拉到了最大,卻忘了調整身高。
老漢身邊的案板上儘是乾透了的暗紅血跡,擱著一把大刀。
聽說二人說話的動靜,它眼皮掀起,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明明是個枯骨似的老頭兒,踏在地麵的腳步卻有千鈞。
這是府中門房看門的老漢,雲永逸說“往常築基初期的弟子跟著師兄師姐進來,就由前輩將它除掉,後輩在此打坐修煉。”
他不過略作說明,跟著進來那廝就後退一步“前輩,請。”
“……”
雲永逸麵無表情“我們不是同門。”
“前輩。”
雲永逸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就在二人拉扯間,那老漢已拾起了刀,站起來。
老漢的身形暴漲,原本鬆垮地搭在身上的皮膚被撐得平整,周身彌漫開腐朽的屍氣,舉刀向雲永逸劈去——它沒刻意挑目標,是渡星河連退三步,賣隊友賣得非常乾淨利落,幾乎將雲永逸氣笑“你從前是怎麼跟同門進秘境的?!”
彆人能容得了這等膽小如鼠之輩?
他得到的回應是兩聲哈哈“笑死,我從前沒同門。”
雲永逸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說不出話來。
他自賦境界比她高,是修仙路上的前輩,又代表著五行宗的臉麵,愣是做不到像她一樣隱匿氣息,隻得掏出自己的法器來。渡星河留神去看,那是一個形似羅盤的法寶,待他注入靈力後,羅盤光芒大作,那眼看就要劈到他麵門上的大刀,竟然在觸碰到他鼻尖之前消失了,就好像有人拿著改圖軟件的消除筆往刀鋒上一抹,並將它移到老漢的腦後,那蘊涵死氣與勁風的刀鋒,嵌入了它的後腦勺,悶聲開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