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
當渡星河走過去時,所有人的身體都不免俗地緊繃了起來。
這是來自金丹的威壓,同時也是她聲名在外使然,誰不怕她的劍?
他們客客氣氣的向她問安“渡前輩好。”
“多謝你們照顧我徒弟,”
渡星河抬起手,從手背飛出十瓣魂花,分彆落在每一個人身上“我這徒弟調皮又好吃懶做,肯定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這是給你們的謝禮,不必跟我客氣。”
她的神情和緩,言辭也有禮,可卻很自然地處於上位者的態度,沒人敢在她麵前嬉皮笑臉。
“這……”
十人露出驚喜神色。
魂花是十州秘境中的硬通貨,他們不過是為參水姑娘了一些庇護和食物,就平白各得了一瓣魂花。他們向她誠懇道謝,隨即,他們留意到渡前輩那盛放著千瓣蓮一樣的手背,立刻明白了她為何如此大方。
“那麼,諸位就此彆過。”
渡星河示意心月和參水二人隨她離開。
參水走前,不忘回頭朝他們揮揮手,明明是隻公猿,卻揮出了更勝女子的活潑嬌憨之感。
……
待渡星河走到十人見不到的儘處,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眼中,他們才真正地鬆一口氣“參水道友那麼溫柔可愛,卻有個這麼嚇人的師父……”
“是嗎?我倒覺得她師父人不錯,這不還給我們每個人一瓣魂花?”
這是想得簡單些的,高興地用指腹摩娑手背。
另一人若有所思“她竟毫不避諱就讓我們看到她手背上的魂花數量。”
他們雖然結伴同行,卻不算是真正交心的夥伴,都用各自的法子將手上的魂花隱藏起來,不像她大大方方的示人“難得境達金丹還這麼天真,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言語間,頗有一點不以為然。
“防人之心?”
為首的修士輕笑一聲,反問諸位“我們有什麼值得她防範的?”
一句話,把眾人都說沉默了。
是啊。
要掩飾手上的魂花不難,難的反而是從容地將它們展示於人前。他們對她無法做成哪怕丁點威脅。說白了,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內,就像人不會在蟻螻麵前費煞苦心的藏鋒,她無意欺壓誰,可周身的劍意威壓就讓他們透不過氣來,隻有把頭顱低下些,呼吸才能順暢些許。
安靜了一會,他們默契地選擇了不再提此事。
每個人的心裡,都淡淡地留有了一道嬌俏倩影,隻是倩影背後,籠罩著一座巨大的,名為渡前輩的陰影……
“這飛一般的感覺——”
而這時,這道倩影正放飛自我,抓住大樹垂下來的藤蔓,在密林之間蕩來蕩去,笑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渡星河納悶“這點高度不如我帶你禦劍飛行,真的好玩嗎?”
“師師師父我帶你啊!”
說時遲那時快,參水一手抓師父,一手抓師姐,把兩人提溜起來。
蕩沒兩下,渡星河就讓他將自己放下來。
“師父,不好玩嗎?”
參水意猶未儘,他從許多條藤蔓中,選出最粗壯穩固又不失柔軔性的一根“師父是不是想獨自蕩?師父用這根藤蔓,蕩感絕佳!”
對於徒弟的熱情邀請,渡星河冷靜地婉言拒絕
“直立猿花費一萬年時間進化為人,不是為了在修煉後退化回去的。”
參水頗感遺憾,轉頭看向心月“師姐……”
心月“滾。”
言簡意賅,直白明了。
和心月相比,參水這幾天更加精彩豐富,前者還有不想讓師父擔憂的念頭,隻想報喜不報憂,後者卻是一點複雜的想法都沒有,一股腦兒把遇到的發生的事兒都想跟師父說。
渡星河聽了一會兒,道“打住,你經曆裡跟男女之情有關的事情可以不用跟我說。”
每人的喜好都不一樣。
渡星河實在很難想象他怎麼能周旋在十人之間,讓每個男修都對他心生喜愛的。
參水偏了偏頭,朝她笑“師父把男人想得太複雜啦,隻要讓他們對我有保護欲,同時又覺得隻要稍微爭取一下就能得到我,就會給我力能所及的幫助啦。他們不吃虧的,我說話好聽著呢,沒我在,他們這幾天真沒過得這麼開心。”
沒有一點付出,全是情緒價值。
“在前天,我遇見了明梔來著。”
“她好像在炎州上找尋著什麼,身邊卻不見她的三個師兄,而在無量宗的秦清越身邊。”
“昨天蘇衍把我們攔了下來,問我們有沒有見過他師妹,說要是敢有半句欺瞞,他就把我們的護心咒打出來。我們肯定如實交代啊,聽到他師妹跟著秦清越,他的臉色更難看了,一腳把那回話的道友踹到地上,就禦劍走了,他後麵跟著的師弟倒是來賠禮道歉了。”
參水擅長變形,為了讓師父看得更加身臨其境,他複述誰的話時,就變成誰的模樣,所有宮鬥文裡愛傳話的小太監都在他的表演麵前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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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梔,這次仙盟大會你不和九陽宗的人一起行動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變成明梔的參水悲情地搖了搖頭“清越哥哥你知道嗎?師兄他變了,他變得好可怕,再也不是那個對我溫柔耐心的師兄了,我還是不在他麵前給他添堵好了。蘇師兄性情大變,二師兄也神神叨叨的,三師兄雖好,現在卻得費神照顧二師兄,我隻有你了。”
演得情到深處,參水還擠出了一滴淚來。
“我會保護你的,梔梔。”
接著,參水就換了三張渡星河不認識的臉孔,各自露出了反胃和翻白眼的表情。
渡星河“這仨又是何方神聖?”
“是無量宗的弟子,好不容易找到秦清越,後來聽到自家師兄說會保護好九陽宗的小師妹後,他們就是這個表情。”
太體貼了,把觀眾反應都演譯得淋漓儘致。
緊接著,參水又變成了蘇衍的臉孔,他五官線條繃得死緊,揪起並不存在的修士的衣領“你有沒有見過我師妹?”
“你……你師……你師妹是誰啊……”氣若遊絲的修士。
“說!!!!”
另一位修士走出來“我們昨天見過她,她和無量宗的首席弟子秦清越在一起。”
“……嗬,好,好得很,我的師妹,跟著無量宗的人走了!”
此處還有差點被掐死的修士戲份“不、不是……到底……哪位……”
參水一個人就演完了一集修真言情小說。
其情感之充沛,其演技之精湛……
劍靈點評“老戲骨,一看就是老戲骨了。”
渡星河尋思自己怎麼每天不是殺靈獸就是打架,好嘛,戲都被彆人演完了。
還都讓參水碰著了。
心月靜靜地看完他的表演,問“怎麼全讓你看到了?他們說出這種丟人的話……姓蘇的就不去提他了,明梔居然就不避著你,讓你聽完了?”
渡星河不意外,這幫人都有點表演型人格在身上。
哪怕自己已經擺出了不想看不想聽的表情,他們還是會自顧自在她麵前上演精彩絕倫的大戲,把她變成自己py的一部份。
“嘿嘿,”參水晃晃手指“那師姐就有所不知了,師父之前把我送到萬法廟裡,海僧教了我一招隱匿氣息的絕活,名為龜息術,即使修為比我高,也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渡星河“這法術教給你真是教對了。”
聞言,心月斂起臉上的笑色,略有不甘。
師父跟師弟有小秘密了。
可惡。
提到萬法廟,渡星河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她腰間扣著的玉盾聽到參水的聲音,翻了個麵,長出了四隻短短的龜足,乍一看去,就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精巧小龜,它活潑地揮了揮小爪爪“參水,好久不見!”
心月低眸看向它。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它,昨天在篝火邊,鬨著要吃烤肉的也是這玩意。
當時,那塊肉進入了它的嘴巴,就融入綠玉中消失不見。
師父身邊又多了一件奇奇怪怪的東西……
心月冷靜地問“師父,這是什麼?”
渡星河思忖片刻,低頭看著淨心仰起頭看著自己,更加冷靜地回答“我的龜蜜。”
“咪?”
淨心不知所措地蹬了蹬腿,不知這是不是一個好詞兒。
“這聲音……淨心啊!你也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參水認出了它的聲音,一猴一龜可謂他鄉遇故知,渡星河索性把玉盾從腰間卸下來,扔給他“你倆敘舊去,跟著我找魂花,順便按著單子給師兄和大師找材料。”
她直接用法術複印出一式三份,交到兩人手中。
渡星河猜測,以自己搜羅魂花的效率,怎麼也得穩前十了。
可她想要的是第一名。
同一時間,秘境外的鄭天路看到這一幕,與有榮焉地和身旁不認識的修士說“嘿嘿,我師妹真是的,在仙盟大比還惦記幫我找材料,妙火門什麼藥材沒有呢?就她有心,知道惦記我和師父。”
彆人並不是很想聽他炫耀
“……喔。”
數日過去,三百名修士被淘汰了許多,有自知成績太差,不等公布結果就收拾包袱打道回府的。
更多的,則是想趁這機會留下來,看看出色的同齡人和自己的差距有多遠。
鄭天路在水鏡前坐著,就等到了好幾個被渡星河淘汰的修士。
特彆是那於炎,臉色黑如鍋底,在外等待他的於家人更是氣憤難當“你就按步就班的去搜集魂花不行嗎?非得去招惹比你強的?你以為自己是誰?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做沒把握的事,於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你就不能學學你哥哥嗎?”
聽到長輩提及自己哥哥,於炎更是麵色鐵青,他低聲辯解“我考慮過的,我真的考慮過,我想著如果沒打過,就拿金晶卡和渡前輩賠個不是,我沒想到她會不接受……”
人會被固有思維所限製。
玄朝有著許多底蘊深遠的修仙世家,大家都同在一個地方混,祖輩或多或少結過親,一表三千裡,硬要扒拉扒拉總能扒拉出一點親戚關係來。因此哪怕起衝突,使點壞,也很好擺平,展示誠意和認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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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炎這一套過往也無所不利。
用不上金晶卡,稍微給點靈石補償就行。
今兒他拿出了自以為最大的誠意,卻被告知這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