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介意她醉心劍道——劍也可以是蠱毒的媒介,並不互相衝突,蠱道的包容性之強,隻有修習其中的修士能夠悟得到它的好處。
飛舟上,兩人沒再說過話。
渡星河走到甲板上。
飛舟的甲板不僅要直3麵各種雲層,還會遇到撕裂空間時產生的亂流,所以在一些防禦結界做得不夠到位的飛舟上,甲板是不允許結丹境以下的修士涉足的,免得乘客死在飛舟上,影響年度報表上的安全率。
她在甲板上盤腿打坐,細細感受新契約的十二人為她的能力帶來了什麼樣的影響。
她就像一顆種子,紫色鏈子是蔓延出去的根部。
自己能透過根,向從者汲取力量。
蠱神和從者的關係是不對等的,她既能從他們身上獲得力量,又能命令他們,給他們製定規則。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當渡星河閉目感應時,其中一根絲線微微挑起,給予了回應。
是哪一條?
她睜開眼,麵前是堆疊的雲層,那一條閃爍著虛光的紫鏈沒入雲層之中,無論相隔多遠,都為她所掌控。
“姬無惑?”
渡星河福至心靈,激活了玉牒,果然看到姬無惑回複她了。
她才剛回複他,他就高興地回答
“我在心裡呼喚你,你就真回應我了。”
“這鏈子真好用。”
渡星河眼簾微垂,心情複雜地再次問他,姬家可有彆人看到了他的鏈子?
姬氏家大業大,比金丹境高的肯定不少。
甚至暗中保護姬無惑的高手,都在金丹境之上。
回到姬家後,他還頂著那條鏈子招遙過市……那畫麵太驚人,他敢秀,渡星河不敢想象。
“嗯,都看到了。”
渡星河“彆人沒說什麼嗎?”
“說得有點多,你想先聽哪部份?”
得到她都想聽的回答後,姬無惑才組織了一下措辭
“首先是家門不幸型,我的娘親認為是往年拜祭姬家祖宗不夠誠心,才會出了這等禍事。”
“還有我行我上型,一些曾經想登門和我締結婚約的女修認為,可以接受我的喜好,做得比你更好。”
“還有我爹和我爺爺……他們屬於尋根究底型,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修迷倒了我,讓我想要當她的裙下之臣。”
姬無惑善於用輕快的措辭,來複述出這場規模不小的輿論風暴。
他的婚娶之事,在玄朝世家中是絕對的頭等大事。
若非他身為男子,光是最精純的水靈根這一條天賦,便該早早送入玄朝後宮之中,連後位也可當得。
“那你是怎麼形容我的?”
前兩者都太荒謬,倒是最後一款勾起了渡星河的好奇心。
她記得姬無惑特彆會誇人。
姬無惑說
“嗯……我這麼說,你會不高興嗎?其實我不太記得你穿的什麼款式的道袍了,最後一回見你,你的衣衫破破爛爛的,還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花。但我特彆記得,你的雪名和赤霄拔出來時,劍光可蕩星河。”
“我就跟他們說,我不是你的裙下之臣,我是你的劍下之臣。”
透過玉牒,能見到他娟秀的字跡。
既婉約,也有風骨。
渡星河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她有一刹那的話詞窮,好在身為“蠱神”,她能直接對從者下達“命令”。
栓著姬無惑的那一條鏈子亮起陣陣的湛然紫光。
須臾。
姬無惑的字再是在玉牒上顯現
“我感受到你很開心。”
“真好。”
飛舟正好要撕裂開空間,跳躍到另一個點位上,周圍的夜空和雲層在頃刻之間被絞裂得粉碎,蜘行觀壓根沒在飛舟上做什麼保護措施,挾帶著力量的巨風幾乎要將她席卷其中,而渡星河不過一個抬眼,亂流就從她身側避讓開來,無法碰觸到她半分。
她要變得更強,才不負了姬無惑在家人麵前堂而皇之地自稱是她愛慕者的崇拜和信任。
讓仰慕她,變成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
數日後,飛舟抵達蜘行觀的據點。
陳不染絲毫沒有要隱瞞她的想法,不僅把通過禁製的方法告訴她,甚至把她設成了擁有同等權限的存在。
渡星河婉拒“萬一哪天你窩點被端了,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同夥了。”
渡星河“錯覺。”
“但他們現在都是你的手下。”
陳不染眨了眨他無辜的眼睛,指向一條條被她栓著的鏈子虛影。
渡星河“……”
可惡,無法反駁。
陳不染氣定神閒道“連我也是你的手下。不過你放心,遇事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我會。”
“你惹到誰要把我供出來?”
渡星河側著頭想了想“玄朝和輪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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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陳不染對她另眼相看,重新打量了她一下“不愧是老祖宗,比我還能惹事,我可從來沒惹到過玄朝,我專挑會的飛舟弄,他們的高手多,但都是用靈石或者人情雇傭來的,不會結下死仇……你這犯的什麼事,我能幫你平事麼?”
渡星河回憶了一下自己屠掉了輪回院分舵的事,以及奪走了玄朝後宮中唯一的一個水靈根秀女……
她頗感遺憾道“這事你恐怕平不了,挺大的。”
“那你會把我供出來嗎?”
“你們蜘行觀有什麼特彆好認的圖騰嗎?下次我再犯事兒就在現場畫一個。”
渡星河微微彎腰,進入蜘行觀的大門。
蜘行觀依山而建,據陳不染說,他的本命蠱蟲很喜歡這座山的風水,他就把山的內部挖至半空,建出了一座山中洞府內,存放著他搶奪來的寶物,也住著他的所有弟子,足有上百名。
山中洞府九彎十八拐,弟子身穿黑衣,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大多看不出男女。
唯一能看出來的特征,是他們身上都戴著蜘蛛造型的銀飾。
注意到這一點,渡星河便問“這是入門就送的新手套裝?”
“是違反了我的命令或者逃跑就會爆炸的機關蜘蛛,”
陳不染瞥她一眼“我開玩笑的。”
“我很欣賞你的幽默感。”
“我怎會讓叛徒死於一場爆炸那麼痛快?”陳不染輕笑“他們身上的蜘蛛銀飾是我本命蠱蟲誕下的後代,如果忤逆我的旨意或者背叛我,它們就會活過來咬傷他們,毒素融入經脈之中,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能求什麼?”
陳不染在一個空曠的廳前停下腳步。
大廳中心有一條長長的階梯。
階梯上方,是巨型八足蜘蛛造型的王座,渡星河在他的陪同下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毋須他的示意,她就直接在王座上坐了下手搭在扶把上,姿態放鬆愜意。
而陳不染就站於她的身側,宛若蠱神身邊最忠實的信徒。
兩人卻接著之前的話題,他說“可以求我。”
“你會原諒叛徒,解開他們身上的毒嗎?”
陳不染將蜘行觀內的弟子聚集到廳內,這群臭名昭著的惡徒顯然訓練有素,不需要觀主再下達指示,他們就依序行禮單膝跪下,一個個兜帽下的頭發都剪得很短——短發在平雲大陸是很罕見的發型,在過短的發梢下,作為要害的後頸沒有一絲遮擋地展露於人前,任他們的觀主宰割。
對於觀主座位換了人來坐,他們也沒人發出異議。
渡星河長眸掃過廳內的人數,暗暗吃了一驚“你從哪裡收來的弟子?他們竟不去拜入普通的宗門。”
“我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他們順從我,忠誠我是應該的,”陳不染攤開手,手上的紅色蜘蛛再次俯伏在他的掌心,在眨眼之間,化作一根細長的權杖,被他握於手中,又交給渡星河
“能在蜘行觀內增幅你的力量,我們速戰速決……老祖宗剛才問我什麼來著?會不會原諒叛徒?”
陳不染那雙溫良的杏眼微微眯了起來,倒映出堅實的冷酷底色
“不會,巫族人永遠不會原諒叛徒。”
對自己人有多麼無條件的信任,對待叛徒的手段就有多狠辣。
渡星河接過他遞來的本命蠱蟲。
這番話,顯然是在警告她,或者是敲打她——
既然蠱靈、巫族和《蠱神訣》都需要一位女修傳承下去,那他願意全力配合,給她最高級彆的信任和待遇。
但,她不能背叛巫族。
渡星河明白了他的潛台詞,也不覺得他過分。
雖然她不喜歡陳不染的氣質,兩人也不像一路人,但他的確在與她相識時,就先一步給出了他極大幅度的誠意和信任,給她帶來了足夠的好處,接下來亦會成為她去現世祭壇的助力。
她願意接受他的投名狀,也自信經得起他的考驗。
畢竟在她從九陽宗下山後不久後,巫族亦是除融羽真人外,另一處接納她,教導她的地方。
而她向來知恩圖報。
在想明白這件事的刹那,一股灼熱的力量流經她的經脈,來到她的識海之中,與她的五顆金丹緩緩轉動。
她在輪回院分舵的生死戰中,悟出了手中劍的真意。
而在接過蜘行觀觀主本命蠱蟲化身的刹那,卻明白了什麼是執掌權柄的蠱神。
——她是被《蠱神訣》選中的傳人,所有蠱修都本應屬於她,服從她,接受她的命令和差遣,對此她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或者不好意思,隻須明白,蠱道這艘在平雲大陸上“擱淺”了數千年的船,即將在她的掌舵之下,重新駛入大海便是。
作為傳承的對象,渡星河必須要有蠱神的氣度。
不能有絲毫的怯懦,更不能和從者有商有量。
“養蠱場展開。”
鮮紅色的權杖亮起,明明是屬於陳不染的力量,卻任由她驅使自如,像呼吸一樣簡單,也像天生就屬於她的靈力,自然地為她所用。
經由化神期觀主本命蠱蟲的增幅,渡星河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整座山歸作了自己的養蠱場。
大廳中,所有被聚集起來,跪在底下的蜘行觀弟子,心臟都在刹那之間被無形的巨蠍所擁抱住,蠍尾刺入心臟——
陳不染對她說的是實話,每個蜘行觀弟子身上的蜘蛛銀飾,都是防止他們背叛的要命手段。
但蠱神操縱彆人,用的是更根源的接觸。
在場每一個修士的心臟上,都留有了渡星河的烙印,上百條鏈子栓住他們的手腕,成為兩者之間高低有彆的連接,在契約完成的瞬間,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迷茫地看向王座上的渡星河,眼中再無陳不染。
——渡星河,才是他們新的蠱神。
“嘶。”
然而,王座上的渡星河卻不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微微俯下腰。
即使是有陳不染的幫助,一下子契約上百人,還是超越了她現階段的能力,有點超出負荷了,
她一陣陣地發暈。
陳不染卻沒有扶她,就連底下的心月也隻是往前走了一步。
因為渡星河下達的第一道規則,是不能觸碰蠱神。
他們不能碰觸蠱神。
蠱神必須高高在上,不可觸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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