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仙盟大比結束之後,我閉關修煉了一段時間,比起之前是有所提升。這位就是姬公子的父親嗎?敝人渡星河。”
這回,姬老爺是真的頭暈目眩起來。
他再次定定神,客氣地給渡星河安排了上好的客房住下“寒舍簡陋,請修士隨我來。”
把表麵上的禮數周全了,才去收拾他兒子。
姬無惑自知犯錯,少不得一頓打,可在挨訓之前,他先將在城門遇到宿家旁係子弟的事告知父親。姬老爺聽罷後,頷首“做得好,算他沒敢掀簾。後麵的事你不用操心,自有人去收拾他。”
“父親英明。”
“我英明?你怕是覺得老頭子我昏庸到家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藏進馬車去接人,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姬無惑“不危險。”
“你帶了幾個金丹陪著你,就覺得不危險了?外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渡星河保護我,她是元嬰高手,我很安全。”
姬老爺“……”
哪怕姬無惑已經儘量繃住臉,可到底是朝夕相處的父子,他完全看出親兒子提起那劍修時,話裡止不住的笑意,就差向他炫耀——快看!他喜歡的劍修多出眾,多厲害,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為人父母,難免把自己的子女想得心思純淨,單純好騙。
在姬老爺看來,那劍修就不是省油的燈。
真是白問了,問得他一肚子氣。
條條青筋從他的額角凸起,又平伏回去,姬老爺沉聲道“你要是真想和她結成道侶,也得等陛下見過她之後……我已經讓你姑姑從中斡旋,但陛下最後到底會是個什麼態度,誰也說不準。”
談及正事,姬無惑麵上的笑色才淡了些“明日我與她一起入宮。”
“不行。”
“不行也要去。”
月色在院子裡灑下一地的白鹽,也為姬家公子的絕色臉龐籠罩上一層柔光,明明是水一樣靈秀的人物,偏又透著可見的執拗。
姬無惑到底被家裡長輩嬌縱著長大,兩老從未強迫過他做什麼。
但這一次,危及的是他的性命。
“——我兒感染風寒,病得不能下地了,明日怕是見不了客人,你們好生照料他。”
於是,當他下一刻聽到父親的話時,愕然轉頭。
院子中,隻有向來優雅的貴公子的失聲詰問——
“我是結丹修士!結丹修士感染風寒病得下不來地?!父親你要編也編一個好點的理由!”
……
翌日清晨,當侍女敲門進客房去伺候渡星河梳洗時,她聽到的就是同樣理由。
當侍女說完少主感染風寒後,臉兒驟然微紅,也結巴了起來“老爺,老爺說怕病氣過了貴客,勞煩貴客等少主略好些了再去探望……”
顯然,以她的常識,也曉得對一位修士說過病氣是多麼一眼假的離譜發言。
聽罷,渡星河唔的一聲“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明白了,今日我還有事,待我回來,想必那會無惑的風寒也該有所好轉了,到時候再去探望小公子。”
見她沒有堅持現在就去探望少主,侍女明顯地鬆一口氣。
“你把水盆放下,出去吧。”
“是。”
侍女低頭退出去。
她送過來的木盆看似和凡人家中用的並無分彆。
可若把手探進去,便會發現觸不到底,乾淨清水亦取之不竭,還保持著既不冷也不熱的舒適水溫,淺淡花香從中透出。
梳洗是一念之間就能完成的事,渡星河如今的身體也根本不會有塵埃能近身,但她依然保留了用水洗臉來提神的習慣。
她俯身,把臉埋入深不見底的水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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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呼吸自如。
“呼。”
她直起身,在抬頭的刹那,水珠就消失在臉龐上,眉眼發梢都乾透。
渡星河踏出臥室。
這一片的院子都被劃分給客房,隻有她一人,她不喚誰,侍從也不會出現招她的眼。
長眸合上又睜開後,瞳中透出紫意。
無論是用神識還是紫極慧瞳去探查,她院子中都沒有埋伏或者看守的人,這讓很有進了龍潭虎穴自覺性的渡星河頗感意外。
思量片刻,渡星河說“我走之前,想再拜見一下你們老爺。”
須臾,那侍女再度出現,請她過去。
兩人穿過廊庭,來到主院中。
期間,渡星河沒見到其他人,姬府在皇都中可謂大得驚人,便是全城的人都起來忙活,也影響不到這一片的清靜。
再過外右門,侍女就停住,請她獨自進去。
渡星河頷首進去。
她做好了姬家家主待她冷淡的心理預備——可意料之外的,見到的卻是一張和氣的臉。
身穿華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他顯然早就醒來,外貌打扮得一絲不苟,相比起兒子妍麗的相貌,他更端莊沉穩,後方立著一麵巨大的玉屏風,上麵雕的百鳥栩栩如生,連向來對工藝品沒有興趣的渡星河都多看了兩眼。
“請坐。”
姬老爺讓她坐下,茶杯自動盈滿了香氣四溢的茶水,待她說明來意。
“我準備進宮見陛下,辭行之前肯定要先跟東道主打聲招呼再走。”
他等了片刻,問“你不要見見無惑?”
“他不是感染風寒了麼?既然生病了,就好生休息。”渡星河一頓,笑了笑。
“我以為你會想去看一看他。”
“我並非大夫,也不會看診治病,看了也無用。”
她並不知,姬無惑就被五花大綁,捆在屏風後麵。
姬老爺放下茶杯,心有得色——
看吧,這劍修多麼冷酷無情!
他繃住臉,道“小友言之有理,可他昨晚病得厲害時,還喊著小友的名字,你倆真是情誼深重。”
渡星河知道感染風寒隻是一個幌子。
在這前提下,對方的話就很微妙了。
說來,渡星河不是不會打機鋒的,前世在後宮中就少不了勾心鬥角,可就如同世人對女性格外會鬥的誤解一樣,那是一種被處境催生出來的技能,放久了,自會生鏽腐朽。
行動勝過語言,她已經改用劍講道理許久了。
“在我從宮裡平安出來之前,姬無惑的風寒想必是好不了了,。”
渡星河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起身“勞煩前輩幫我轉告他一聲,風寒藥苦,我回來時,會帶他最喜歡的蜜餞。”
她向姬家家主拱手,未等他再開腔,就轉身離去。
待她走後,姬老爺才走到屏風後,果然見到自家傻兒子紅通通的臉,便解開他身上的禁言法術。
姬老爺恨鐵不成鋼“你嫌太甜,從來不吃那玩意!我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最喜歡蜜餞了!”
“……剛才。”
“嗯?”
姬無惑低聲“從剛才起,蜜餞就是我最喜歡的零嘴了。”
“……”
姬老爺真想讓人把那劍修叫回來打一頓。
他用金山銀山養出來的好大兒,被人家順路買的蜜餞騙得找不著北。
區區蜜餞也就算了,關鍵是她還沒買。
她還隻是嘴上說說,就已經讓姬無惑高興成這樣子,真送到手上,又該是何等狂喜?
姬老爺清清嗓子“你都聽到了吧!她不想見你。”
“她是不想讓我和你為難,其實她是想來見我的。”
姬老爺語塞。
姬無惑垂了眸,蝶翅般的眼睫輕顫“便是她真不想來見我……那也罷,我不怪她,她不想見我,我長著腿,我可以自己去見她。”
在愛裡長大的孩子不會內耗。
山不來,他就去山。
何況,他是追求者呢,怎好厚著臉皮指望她會主動來找他。
姬老爺“把你們少主關回房間裡清醒清醒。”
……
渡星河沒有需要收拾的行李,她到哪都是兩把劍。
還沒走出姬府,就有侍女來把一個玉牌交給她“這是入宮的令牌,老爺都安排好了。剛才沒來得及跟仙長說,入宮後若是有何不對,或是旁人為難,可借仙長舊交的姬貴妃的名兒一用,宮人不敢欺負太過。”
這在姬家睡一晚,連那素未謀麵的姬貴妃都成她故交了。
渡星河思忖,猜這是姬老爺臨時改意的。
在發現她的境界後,全世界的人脈都送了上來。
渡星河道謝接過玉牌,薄唇意味不明地一掀“……我?被欺負?”
誰欺負她,不是個血濺三裡的下場?
侍女忙道“入宮後,仙長能不動手是最好的。”
“我明白。”
到底是人家的地盤,渡星河也不傻。
“馬車已經備好,請。”
備給渡星河的,是另一輛馬車,不再帶著姬家的家徽,更顯尋常。
撇去和自家長子的關係不談,姬老爺在見過渡星河,又得知她的突破速度之後,對她顯然也很是看好,傾向幫她全須全尾地從宮中出來,成為一個與姬家交好的助力。
可要大張旗鼓地幫她,姬家又做不到。
當然,能做到這一步的幫助,渡星河已經很感謝了。
接下來的路,隻能自己走。
……
玄國皇宮。
作為平雲大陸的唯一仙朝,玄國的底蘊深得驚人,絕大部份能夠見到的洞府……哪怕是三大宗宗主所住的地方,也不能和皇宮相比,那是真正的瓊樓玉宇,雲霧飄飄的仙宮。
皇帝吃穿用度,起居住行,為什麼要對規製作嚴苛要求?
他們最講究的禮,就是要和尋常貴族,和大官,和平民作出區分,務必要把君權神授的形象立下來,於是凡人的皇帝也要時刻把自己塑造得高深莫測,不能讓百姓意識到,自己也是肉體凡胎。
可在修仙世界之中,築基遍地走,人人可沾一點仙氣,要裝得不凡的成本就跟著水漲船高。
飛升後的神仙長什麼樣子,沒人知道。
皇宮被反複改良得接近仙宮。
而曆代玄帝能做的,隻有變得越來越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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