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逍遙三人規規矩矩地對劍山主行禮。
目光轉向渡星河,在猶豫片刻後,還是袁辭先開口喊了一聲前輩。
渡星河正和自家劍靈過招,抽空對他們點了點頭就算應聲,三人倒不覺得被慢待了——修仙界一級之差猶如雲泥,她對他們視而不見都是應該的,能回應他們的找招呼,已是極給麵子的一件事。
隻是……
“山主,師父是決定走劍魂之道了?”
數九情問。
另外三人齊刷刷地扭頭過來看她,除卻袁辭,兩人皆是一臉懵懂之色。
劍山主自然也將他們的神色變化看在眼內,歎氣“劍經閣對所有劍宮學子開放,你倆也不想著多去看看。”
宋逍遙跟方定真不約而同地摸摸後腦勺。
前者還心虛地辯解了一下“我隻是更喜歡實戰。”
劍山主不去理他,回頭看向數九情
“對,你師父和我一樣,決定走劍魂之道。”
劍魂之道,也就是劍山主之前對渡星河說的理論。
放眼整個平雲大陸,也就玄朝劍宮和九陽宗對劍修一道鑽研得如此透徹——
當然,並非不了解此道,就修習不出“劍魂”了,若無係統性的理論,野路子便是依靠自身去悟,亦能悟出與符合自己心性的劍道。
隻是有前人將經驗整合成理論,後人再去修煉,或多或少會更加輕鬆。
所以在九陽宗,關於劍魂的功法都不對外開放。
對本宗有貢獻,又綁定得極深的成員,才有權限一窺究竟。
而數九情所看的,就是劍山主所寫的劍魂書。
“……你倆看著我乾嗎?”
她一轉頭,就看見宋逍遙和方定真盯著自己。
被她問到,他說“劍魂之道是什麼?。”
這三年來,數九情沒忘記自己的使命,終日沉溺在劍經閣之中——劍經閣的藏書絕對是非常有價值的寶藏,但師父沒空去研讀,那她的職責就是代師父去吸收這些知識。再說一句不好聽的,若是他日師父境界提得太快,把她扔在腦後,她所學到的,依然是她擁有的資源。
於是,和三人打照麵的機會不多。
偶爾有劍宮學舍一起去秘境實戰的時候,才會聚到一塊去,宋逍遙頗有些大俠情懷在身上,看她遇襲,總會順手撈她一把。而他個人英雄主義大爆發,最愛當獨行俠,當他身陷龍潭虎穴難以逃脫的時候,總是由數九情團結起剩下的劍修將他救出。
一來二往,也算是處出了一點交情。
因此哪怕他前倨後恭,數九情也沒有直接回絕,而是抬了抬下巴
“求我。”
宋逍遙把方定真往前一推“求她。”
方定真“啊?”
方定真“好吧好吧好吧……求您了,告訴我們劍魂之道是什麼吧。”
他耷拉著眼皮,活像一個受氣包。
數九情收回視線,看向在悟劍峰上,與自己劍靈交手的渡星河“本命寶劍會誕生劍靈,劍靈在元嬰境以下,都是劍修最牢固的夥伴,可是在碎丹成嬰之後,劍修想再有突破,最方便快捷的路子就是將劍靈吞噬。”
袁辭微微變了臉色。
而其他二人的反應更加明顯,特彆是宋逍遙“我若擁有自己的本命寶劍……這跟把好朋友煉化了有什麼分彆?”
方定真小聲地反駁“劍又不是人,怎能真把它當好朋友。”
“人會背叛你,你的劍不會。”
“可是把劍靈吞噬能突破……”
“九情說了,這隻是最方便快捷的路子,那我不要方便也不要快捷,不就能保全我的劍靈了?”
宋逍遙同樣望向在悟劍峰巔上的渡星河。
她手執赤霄,一把動如雷霆的重劍被她使得奔若流星,周圍薄若流雲的沉霧被她的劍鋒所衝散,重劍攜光掠影,金石相撞之聲,幾乎撞在了他的心上,震得他道心澎湃,心神向往。
曆經這三年苦修,渡星河的劍術已非入劍宮前可比擬。
在她來之前,劍山主對宋逍遙雖然多有微詞,但仍然肯定,他是競逐玄朝下一任劍聖的有力人選,他的而且確是劍道天才……
如果沒有見到渡星河的話。
卸去高深的靈力不談,光論她的劍。
渡星河的變招精妙,更能憑著力壓萬鈞的霸道,將彆人的兵器法寶都卷飛出去,又盤旋回轉,運轉起真武化身訣,青甲和玉骨衣的亮光驟現,足以七尺劍光蕩星河。
平日裡,宋逍遙經常跟同窗吹牛,說世人都吹捧大範圍的法術,什麼一記萬厄流刑禁術滅一城,真正強大的劍修可以就提著一把鐵劍,闖入禁術範圍之中,將施術者擊殺……說完就被袁辭冷冷地打擊,人家不擅長近戰的能沒點保命手段?能一人殺一城的高手的不擅近戰也是相對而言的,就他當真了。
可見到渡星河之後,他相信她真做得到。
她就是宋逍遙想象中,最強的自己。
要是他也能像她這樣,該有多好……
“對,”
袁辭冷不丁地開口,打斷了他的幻想“背棄劍靈隻能獲得一時之快,我們袁家已經為這件事付出過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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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緊拳頭,向來內斂矜持的人難得露出彆樣情緒,讓宋逍遙回過神來了“所以說,那事是真的?……好好好彆瞪著我,我不問就是了。”
二人對話間,悟劍峰峰巔上也分出了勝負。
渡星河一劍將雪名震落後,將其狠狠踩住,底下仍傳來劍靈不甘的呼喊“這次不算,重賽!”
“嗬嗬。”
“你不看我都有多久曆史了,你這算虐待老人。”
渡星河不僅把雪名踩在地上,還在上麵優哉悠哉地將重劍收入鞘中,欣然道“對,我打的就是老弱。”
劍靈“……”
有時真的會對自己擁有這麼一位主人感到很無助。
再次將劍靈打服之後,渡星河才轉身到數九情麵前,摸了摸她的頭“小九找我有事?”
明明兩人看著年齡差距不遠,卻像差了兩個輩份似的。
數九情對此接受良好,她說“沒事就不能來跟師父請安了嗎?我在劍經閣遇到一些難題想來請教師父。”
“嗯,過來吧。”
這三年期間,渡星河沒住在劍宮的宿舍,而是在悟劍峰上,又建了一座茅屋,幾乎和劍山主同吃同住,與兩人越來越好的感情相反的,是劍山主的劍對她越來越沒有好臉色,仿佛被她破壞了從前一人一劍的甜蜜時光。
數九情步入茅屋內。
即使不是第一次來了,她還是會為這裡的簡樸輕輕吃一驚。
之前跟著師父出行時,雖沒有追求什麼物質享受,住的飛舟都是一等一的好。
“專心練劍的時候,不想有其他的雜念,”看出了她的擔憂,渡星河淡聲說“其實我覺得住茅屋也很多餘,悟劍峰上的地麵亦能躺,但是……”
“但是?”
渡星河無奈道“但我的劍不同意。”
被掛在門後的劍靈說“我還是一條礦脈的時候都能住在有瓦遮頭的地方,說好聽點秘地裡那是私人地下大洞府,變成兩把劍反而露宿街頭了?跟了這種主人真是降低我的生活質量,我勸小九你謹慎拜師。”
劍靈輩份也比她高,數九情隻得乾笑兩聲,拿出自己抄錄的書籍“師父,這是你讓我找的,關於元嬰後修煉的書……”
和劍魂一說相比,元嬰後的修煉方式都不是什麼秘密了。
可渡星河就是緊缺。
陳不染是蠱修,他元嬰之後的修煉方法就是到處為非作歹,搶更強者的珍稀之物。
應蒼帝……
應蒼帝從前修煉方法也和國運緊緊捆綁著,後麵因為什麼原因覆滅了,渡星河不敢去問,畢竟應蒼朝滅亡是已經發生的事,就像你見到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你明知道對方全家隻剩下他一個了,還去問人家全家是怎麼死的……那恐怕不是缺心眼,而是缺德了。
兩位最強派不上用場,渡星河隻能自給自足了。
她接過數九情抄錄過來的書,隻有薄薄的三張。
在師父接過這三張後,她另外掏出了厚厚的一疊。
渡星河“這又是什麼?”
“呃,”數九情遞上這份量十足的一疊紙“是心月師姐寫的家書。”
“……”
渡星河為求絕對的靜心,連通信玉牒都給了數九情代為保管。
她的事無不可對人言,讓數九情代為整理需要轉達給她的消息,一個月才清理一次,時常把彆人的思念堆積成厚厚的一疊紙。特彆是心月,農戶出身的她本是大字不識一個,這段時間不僅讓她認識了許多字,甚至把書法都練了出來,能寫出規整娟秀的家書來。
渡星河正想著心月的事,便見數九情又掏出另一疊來。
渡星河“這些又是?”
數九情“姬無惑的。”
姬無惑到底是在世家中浸淫多年,詩畫雙絕的翩翩公子,他給渡星河的來信裡,描摹了四季流轉的吃喝玩樂,讓她看一遍就跟著也一起體驗其中了一樣,還不忘告訴她皇都裡的變化。
星河仙子就像投入皇都這平靜湖麵裡的一顆石頭。
宿家遭到打擊,許多人來姬家打聽她的消息。
然而,這些動靜隨著她入劍宮銷聲匿跡後,都安靜了許多。
甚至,偶有質疑她,輕視她的流言傳出。
都說有位元嬰劍修加入了姬氏一派的勢力,可她登上九重劍山後就沒再在皇都露麵,沒露麵跟不存在有什麼分彆?說不定她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強,隻是宿家太廢物,讓人家登門羞辱都還不了手而已。
宿家的日漸衰微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渡星河低眸,看他所書寫的最後一句——
劍的鋒芒藏在鞘中,旁人或許現在看不見,可它真實存在著,期待你從九重劍山回來,亮劍的那一天。
要數九情來說,那便是字字句句都透著他對她師父的思念。
渡星河匆匆看過一遍後,托起腮幫子思索“亮劍啊……”
數九情屏息期待。
“無惑這是想我去殺誰了?怎麼不寫得明顯點?”
渡星河把信往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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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九情“……”
“其實以我倆的交情,就算我在閉關修煉,也是可以抽空下山去給他殺個人的啊!還要等我從九重劍山回來,太客氣,太見外了……小九你這是什麼表情?”
數九情“……呃,沒什麼,師父你說得都對。”
她突然有點同情姬家少主了。
“或許,姬無惑並不是想師父你幫忙去殺誰,而是想你了呢?畢竟都三年沒見麵了。”
數九情說道。
“我們修仙的,三年不見就開始想了?這才到哪兒呢。”
渡星河斂眸,若有所思片刻“不過你說得對,彆人想念我,我總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
……
翌日,渡星河就提出想和劍山主一起去曙級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