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樸忍著喉嚨的癢意,輕咳幾聲,纖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一張字條,道“長臨長公主要來錦城,算算日程,應該就在這兩天。”
“皇家果然沒有傻子,知道京城不是久居之地,趕緊跑出來。”瑞宣擺弄著棋子,盯著棋盤中的局勢,側頭瞟一眼夏頌,“彆瞪我,你七叔有一百零八個心眼子,太孫還得修煉,爭取長二百個心眼子。”
夏頌收回目光,對這個喜歡胡說八道的未來大祭司,一點好感都沒有。
“七叔,長臨姑奶奶為什麼來錦城?”
“明麵上說是來找雲安郡主。”夏樸長籲一口氣,想了想還是把長臨長公主與何廷樹的愛恨情仇講給夏頌。
不能把孩子養得太純真,該知道的事情,還是得告訴他。再說,長臨長公主都敢把事情做出來,難道還怕被人說?
夏頌聽得目瞪口呆,他對這位姑奶奶的印象停留在,皇爺爺很寵愛的妹妹,死了丈夫的寡婦,女兒雲安郡主經常仗著輩分在宮裡橫行霸道,很是刁蠻。
好美色,喜歡收集美少年,與朝中年輕的臣子牽扯不清,逼有婦之夫休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連書香名門的何家人都被逼得離開京城。
瑞宣靠在扶臂上,吊兒郎當地笑出聲“梧桐縣令何廷樹,當年的探花郎,端的是美姿儀。會被長臨長公主看上也不奇怪。”
“我還聽說……咳,”瑞宣興致勃勃地講八卦,“隻是聽說啊,長臨長公主不但看上何探花,還跑到人家裡去,麵見何夫人柳氏三娘,被柳三娘好一通羞辱。”
對此曾跟在夏齊帝身邊伺候的內侍談衛更有發言權,放下手中托盤,道“確有其事。柳三娘是儋州武勳世家柳家的嫡女,端莊賢淑,為人寬和大度,先皇後曾讚過她,世婦表率。長臨長公主上門那天,要不是柳家有多位世仆在場,柳三娘怕是危險了。”
“皇爺爺沒……”夏頌忍不住道。
夏樸撩起眼皮“母後下懿旨申斥過,長臨長公主才消停。後來何大人謀求外放,來了梧桐縣。”
又是洗刷夏頌三觀,讓他重新認識皇室宗族的一天。
想了好一會,夏頌遲疑道“這次長臨姑奶奶來,還會找何探花?”
瑞宣嗤笑一聲“你還有空擔憂彆人,長公主找不找何縣令暫且不知。但長公主到來,一定會召見梧桐縣主,那就有可能暴露我們的行蹤。”
夏樸垂著頭,思量著什麼沒有出聲。
易罡提議道“不如七爺先帶著太孫,離開梧桐山。”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夏樸開口道,“長公主要是召見梧桐縣主,才是真麻煩。頌兒,你見過山裡那位,你覺得她會搭理長公主嗎?”
夏頌搖搖頭“井曉?辛彥曾說過,她十分不好打交道。”
“離京之前,國師叮囑過,十年之內不要離開梧桐山的庇護範圍。”夏樸拿起另一封信箋,“陽琴在錦城,讓他先盯著長公主的動向吧。”
瑞宣聽夏樸提到國師,道“國師與上一代守山人井川有一筆交易。具體約定什麼,我不太清楚,後來先帝就敕封守山人井曉為梧桐縣主了。”
易罡微微皺眉,道“總不能什麼都指望那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守山人吧。不怕一萬怕萬一……”
“守山人不是有個廟嗎?”瑞宣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不如找裡正,去廟裡問問。”
夏樸站起身收攏衣襟,看向瑞宣“如此也好,把降真香帶上。”
瑞宣扔下棋子,連忙道“哎呀,放心。請神,我可是專業的。”
夏頌有點擔心,又有點好奇,跟在夏樸的身後。見瑞宣不僅帶了香,還準備了幾樣奇怪的小東西。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裡正家,說明來意。
裡正吳友頗為意外,不過還是將他們帶到守山人的廟裡。
廟中神像栩栩如生,五六歲女童模樣的守山人,穿著紅底綠花的襖裙,端坐在神台上,漂亮的杏眼似看非看,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夏頌大為震驚,他是見過守山人井曉的,這神像簡直與井曉本尊一模一樣。
裡正取出茭杯,看向夏樸“公子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