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棚戶區的張家,不同於去年那般熱鬨,今年顯得是格外的冷清。
自張韶華跟壽國良訂了婚以後,回家的次數少的那叫一個可憐,而張寶瓊也從那次回家顯擺被父親臭罵了一頓後,委屈撂下狠話一次也沒回過。
張露濃作為家裡的長女,因母親的偏心,父親的冷漠,再加上自身的原因,給了一筆過年錢,也選擇了在出租房過年,張家上下徒留張誌博潘桂枝跟張寶坤,以及小五小六小七六口人。
看著天上雪花飄落,再看看如今所處的環境,潘桂枝不由得歎息:“他爸,這日子怎麼就越過越回去了呢?哎……”
環顧一圈住了二十年的簡易小破房,潘桂枝的內心惆悵不已,原以為老二韶華訂婚了,他們做父母的,就能享她的福,脫離這棚戶區了,哪想到,啥福沒享,反而還少了一口人往家賺錢了。
雖說,老二定時會給錢,但她本能的覺得還是太少了,畢竟,誰讓她的女婿壽國良家裡那麼有錢呢。
之前訂婚的時候,她把牛皮吹的,整個棚戶區人儘皆知,都知道她潘桂枝找了一個有錢的女婿,很快就能從這搬出去了,哪知道,這訂婚大半年了,什麼房子,屁。讓她在那些長舌婦的麵前丟儘了臉。
張誌博卷著煙絲,一如既往的聽著妻子二十年如一日的抱怨,無波無瀾:“這日子怎麼過都是過,哪有什麼越過越回去的,你啊,都多大的人了,這脾氣還是這麼暴躁……”
以前的自己也會抱怨世道不公,為什麼偏就他們張家落了難,想他張家鼎盛的時候,就連官老爺也得賣他們幾分薄麵,可隨著家道中落,那些個勢利眼,竟無一人肯出手搭救,從那時候他就明白,這世道沒一個好人。
後麵他攜妻子來到繁華的大上海,更是天真的以為,憑借自己的才華,應該能闖一番天地,可現實卻再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為了能填飽肚子,養活妻子兒女,他一個大少爺唯有低下高貴的頭顱,屈就去當了賣苦力的黃包車夫,日子倒也過得去,可就這樣,老天爺還不肯放過他,一次意外,讓他的腰傷了,失去了勞動力,唯有靠著妻子女兒養活。
大女兒張露濃是眾多兒女中最像自己的,為了照顧這個家,她那麼聰慧,那麼優秀,卻不得不輟學去參加工作。
作為父親他是欠她的,可不知從何時起,他從最初的心疼惋惜,變成了如今的嫌棄,也許是女兒的全心付出,襯托著他這個做父親的太無能了,他才會從愧疚演變至現在的厭惡。
就在夫妻倆沉浸在各自的哀怨時,兒子張寶坤一臉憤怒的走了進來:“爸,媽,今年為什麼隻有我們幾個在一起過年啊?二姐訂婚了不能來就算了,那大姐呢?她一年到頭都在忙什麼,為什麼她也不來呢?一個兩個,怎麼都變得這麼自私啊……”
張寶坤,身為張家唯一成年的男丁,享受著媽媽跟姐姐們千寵萬愛長大的,卻沒有一點愧疚,反而自私的認為,她們都該服務他。
張誌博聞言,怒從心起,拿過一隻藥碗,便向兒子砸去:“孽障,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張寶坤一個沒注意,額頭當即被藥碗給豁出了一道血痕。
張寶坤捂著額頭,不可置信的叫囂:“爸,你瘋了?我還是不是你兒子了……”
潘桂枝壓根沒料到丈夫會砸碗,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兒子額頭已然破了相。
她當即不依不饒的指責起丈夫:“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張誌博,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你自己無能,你就把氣撒在我兒子身上啊,哎呀,我是活不下去了……”
看著妻子撒潑打滾的小醜樣,氣頭上的張誌博沒有任何的心疼,語氣中透著一絲冷漠:“潘桂枝,你少在我麵前這副要死要活的德性,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不想活很簡單啊,跳黃浦江去,沒人攔著你……”
“媽,你丟不丟人啊你,你乾嘛,你起來啊,哎呀,我跟你丟不起這人,我走了……”
雖說氣惱父親拿碗砸傷了自己,可眼下看見母親的這副嘴臉,張寶坤自覺母親給自己丟臉了,當下就離開了家。
看著爺倆,一個冷漠一個走人,癱坐在地上的潘桂枝,整個人隻覺得寒心不已,想她辛辛苦苦二十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五小六目睹這一切,嚇得不敢吱聲,而小七年紀尚小,隻會一個勁的哭鬨,愁雲慘霧瞬時籠罩著這個家的上空。
“走,走走,全都走,老子一個人也照樣過得好……”
一把將家裡的碗碟,拂在地上,張誌博壓抑不住的咆哮。見丈夫失控,想著兩人二十年的夫妻,潘桂枝心有不忍抱住了他的腰,服軟:“誌博啊,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彆這樣,好不好,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求你不要這樣……”
說著說著,她竟自哽咽了起來,眼淚簌簌的掉落。
都說這貧賤夫妻百事哀,大難臨頭各自飛,聽著妻子的啜泣聲,張誌博眼眶赤紅,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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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給他這麼多年,為他生兒育女,福就享了前麵那幾年,到如今,她依舊不離不棄的守著他,守著孩子,於情於理,他都該念她的好。
思及,他平複心情,轉過身對著妻子道:“桂枝,不論這日子再怎麼難過,咱們夫妻倆都要齊心合力的將它渡過,好嗎……”
“好,那我先去做飯了,你歇著吧……”潘桂枝聞言,抹去眼角淚花,轉身一人忙碌起年夜飯。
……
少帥府,張寶瓊著一身旗袍,指揮著傭人擦上擦下,一副少帥太太的做派。
“再有五天就除夕了,你們一個兩個給我手腳麻利點,把容易落灰的地方,尤其是沙發縫裡,好好清理清理,對,說你呢,沒吃飯啊……”
一上午光聽她叉個腰在那使喚人了,傭人們一個兩個敢怒不敢言,誰讓如今整個少帥府裡,她張寶瓊最大呢,不僅哄得少帥閻斌將她捧在手心裡,還是老帥閻盛韜眼前的紅人。
管家劉媽也從之前的擔憂,不屑,到如今的安守本分,對於張寶瓊的崛起,她是不敢想也沒想到的,這丫頭還彆說,有兩下子。
潘桂枝算是走了狗屎運,生的女兒還挺厲害,不過,這些個腹誹,劉媽也隻存於心底,畢竟,一個不高興,讓人給她攆出去了,多劃不來啊。
……
位於上海二十五號的民居裡,進門就是一個天井,左右不過45個平米,雜物堆在一側,顯得尤為擁擠,曬衣服什麼的,隻能去樓頂的平台上,穿過一樓,左手邊就是客堂間了,右手邊則是書房,歸房東所有。
張露濃租住的小房間還要再往上走,三樓,小小的一間屋子,101novel.com平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因她工作的作息,屋子裡一般是不開火的,吃飯啥的都是在外頭,就除了晚上睡一覺,故而,她將房間布置的還挺文雅的。
房東見她一個小姑娘,年輕輕的就出來謀生了,加上她嘴甜會來事,每月交的租金,是最便宜的。
可即便是這樣,因家裡的拖累,張露濃再怎麼兼職,再怎麼四處奔波,年過二十四的她,幾乎是月月光,買不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如今,七重天有那個萬達魁糾纏,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了,不過她對此想的很開,與其賠上清白,還不如去愛蘭特駐唱呢,畢竟,當初簽約愛蘭特駐唱的時候,她之所以會選擇白場,就是不想遇到像萬達魁那種難纏的客人。
今年,她給了母親一筆過年錢,就將她給打發了,反正啊,這個家有她沒她又沒什麼區彆。
二妹如今訂婚了,自然得去未婚夫家過年,老三嘛,隻知道她跟了軍閥,其他一概不知,想來過得應該也不錯。
“好了,張露濃,你有時間在這傷春悲秋,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布置一下房間才是,再有五天可就到除夕了呢……”說罷,她開始忙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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