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北戎的援軍陸續歸來。
進了虎踞城,他們便發現這座城有了變化。
還以為是城內外的屍體被收斂、滿城掛白的緣故。
越往裡走,這種變化就越明顯。
等到了官衙,這種感覺到達頂峰。
這座承載著死亡與悲傷的城市,用它並不寬厚的脊梁,扛下了一切,扛下了所有。
默默的舔舐傷口,將它初愈的疤痕展露眾人。
還是痛的,痛徹心扉。
隻有忙碌的假象,能暫時忘卻創傷。
每一個虎踞人都在忙碌,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傷情。
家中有需要救治的親人,混亂中有走失的小兒……
穀豐的護城軍儼然成了虎踞的護城軍,他們去各家巡查,清點人數,護送藏匿的百姓歸家,不厭其煩的在街上大喊,將官衙頒布的政令一條條傳達下去。
這些聲音一遍遍說著,讓惶恐無依的人漸漸安寧。
百姓們對北戎有多恨,對守護他們戰至最後一口氣的虎踞護城軍就有多溫柔。
有人守在護城軍的屍體旁邊,為其清理,等著官衙的人來,隻為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告知。
“……他庇護我等離開,殺敵數人,小民所知有三,請大人為他記功!”
每一個為虎踞赴死的人都需要被人銘記,他們的功勳與榮光,將化作守護家人的力量。
……
英王世子走進官衙,便看到被人圍著的幾位文書。
其中閆懷文最為顯眼,不但圍著他的人最多,他的狀態也最令人稱奇。
右手被包著,用左手書。
書寫極快,沒有停頓。
處事不假思索,沒有猶豫遲疑。
言辭乾練精簡,沒有一字無用。
英王世子今日才將“能吏”二字對號入座,其上有了影子,是這位虎踞城閆戶書的形貌……
見他進來,這位閆戶書將手中事情交待給旁人,引他進大堂。
大堂內擺著桌椅,上首空著的座位顯是為他留的。
英王世子剛剛落座,手邊就被放了一盞燙嘴的濃茶。
押上一口,困乏消去大半。
不想虎踞還為他們準備了早食。
口感酥脆的菜餅子,配上清粥和醬菜,換了他處略顯簡薄。
可在今時今日的虎踞,已是極為難得。
待他們用過早食,虎踞城的田大人被人攙扶過來。
與眾人見禮後,先與西州道謝,感激他們援手之情。
又言已為西州將士安排早食,不能讓友鄰空腹而歸雲雲。
言辭懇切,一腔感激之情發自肺腑。
對穀豐和永寧來人,隻簡單說了一句,已準備飯食送去。
顯是將內外分的極清楚。
英王世子默默想著這是想要先攘外再安內……
關州一方無人插言,隻看西州與虎踞你來我往。
西州來將沒有吃人嘴軟的自覺。
他們奔襲來援,受到禮遇,難道不應該?
不過虎踞城的姿態倒是擺的端正,讓人心裡舒服。
田大老爺將身段放的很低,痛陳難處,軟語哀求,數度落淚……
麵對這麼一個剛剛失城,滿身藥味強撐著身子的老頭,鐵打的心腸也要軟化少許。
最終,西州允了一個還算合理的數。
田大老爺感激涕零。
立時道“懷安,幫為師送送將軍。”
西州將領……
這麼突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