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一聲鳥叫脆響,天邊最後一顆孤星漸漸沒入天空,東方天空泛出一抹亮色。
咚!
謝意狠狠踢了一腳正在他腳邊有規律的顫抖的蛇尾,他倒是沒有起床氣,但是任誰被一個冰涼堅硬的、渾身泛著妖氣的巨蛇纏了一晚上,心情應該都不會好過。
“滾開。”謝意用力掙了一下,那蛇反而還纏的更緊,“蔣霽!你差不多得了。”
被枕在那人頸後的巨大腦袋這才動了動,親昵的蹭了蹭麵前白皙的脖頸。
“鬆開。”謝意無可奈何的放軟了語氣,“已經卯時了,鬆開。”
那巨蛇從尾巴開始,一點一點放開那人被束縛住的腿、腰、胸腔、脖頸。
渾身都在痛,謝意猛地坐起來,腿一軟又向前半跪著倒下去。
脖頸後已經被印上了鱗片狀的紅痕,微微發癢。不過和這時候全身酸痛,四肢重新供血發麻相比,根本不足以引起注意。
他緩了一下,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寢衣上已經變黑的蛇血,那血痕周圍還若隱若現的泛著黑氣。
那黑龍蛇又纏了過來,把自己盤成幾圈,將蛇頭豎起輕輕搭在謝意肩膀上。
謝意剛好看見它七寸靠下位置上的那個破鱗小洞,周圍露出一些白肉,中間的黑血結了痂,整個傷口大概有兩個銅板那麼大。
“你在這待著。”謝意用手推了推麵前靠著他的巨大蛇頸,“不許跟來。”
那黑龍蛇不情不願的動了動身子,把自己盤在榻上,乖乖不動了。
外麵傳來石舂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人又回來了。
榻上的黑龍蛇嘶嘶的吐著信子,看著那雙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個被浸成深綠色的紗帶,接著一股濃烈的藥味湧了過來。
蛇頭不安的扭到另一邊去,帶著溫度的手用力把蛇頭扳回來,接著濕潤的藥汁浸入了傷口。
黑龍蛇整個身軀微微的顫抖著,把蛇頭搭在了那人跪坐的大腿上,用蛇尾一下一下的掃著還沒有疊好的被子。
“我去練功,之後帶早飯回來。”它聽到頭頂清冽的嗓音傳來,“你在這兒待著,不許亂跑。”
那蛇蹭了蹭他的褲子,算是同意了。
謝意帶著衣物出了臥房門口,在門柱上貼了一張符籙。轉身下了一樓洗漱換衣去了。
晨間的露水晶瑩剔透,從荷葉上咕咚一聲落入池中,嚇得池裡的小魚一動。
謝意之前在院子上設了符陣,昨日院子周圍並沒有妖氣,但是經過昨夜那一遭,院裡的花草肉眼可見的蔫了。
擦淨臉上的汗水,謝意鎖上院門又設了陣法,是個殺陣。如果那黑龍蛇不聽話,想要竄出來害人,那今日就會是它的死期。
到了街上,他才犯了難。蔣霽變成了蛇,還能吃人吃的東西嗎?
他晃到那棵大樟樹下,碎珠鏈就被掀開了。
“哎喲,道爺~”趙厘笑的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我們還沒開張呢~您是來找?”
“嗯。”謝意從碎珠簾側身進入,“他起了嗎?”
“掌櫃的剛起。”趙厘放下碎珠鏈,轉頭吩咐一個夥計,“早食多備一份,送到頂樓去。”
飛花閣此時難得安靜,隻有夥計們忙來忙去的腳步聲。其中一個夥計得了趙厘的令,頷首退去了廚房。
夥計們在各處擦掃,見到趙厘帶著謝意上樓都停下來,對著謝意見禮。
於淮舟正冠著發,今日是雲紋小銀冠,半束著墨發,身著暗花碧荷錦袍,含著眼淚打著哈欠。
從銅鏡裡看到來人,嘴角大咧咧的一笑。
“謝意,謝道長。”他將墨發往身後一甩,“今日什麼妖風將您大清早的吹來了。”
於淮舟大步靠近那人,卻在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一頓,
於淮舟皺眉看向謝意,“你身上為什麼你把那半妖吃了?”
謝意隨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隨即門就被輕輕叩響,於淮舟走向他身旁坐好,應聲答道“進來。”
生煎、甜豆花、縐紗小餛飩、各種糕點被一一擺上了桌子。
“昨夜異化了。”謝意攪動著甜豆花,一個生煎被放到了他麵前的玉盤中。
“啊?”於淮舟收回筷子,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你說蔣霽異化,變成妖怪了?”
“啊,昨日是七月十五,哎呀。”於淮舟拍了拍自己的腦子,“昨日收拾那兔妖的時候分明還記著,轉頭上了馬車就忘了,腦子裡全是要回我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