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葉片從眼前飛回,周圍的霧氣如同一隻大手,拭去了他眼角滴落的一滴清淚。
柳葉眼中全是淡漠,目光如同盯向了一具屍體。
那蛇妖艱難的吞咽了一下,撐著身子爬起來,墨睫不受控製的顫動,垂眸盯向對麵那人。
“哼。”那白衣男子突然笑了,露出了自己的白牙,如果不是麵上胡亂流淌的淚水,這或許是他笑得最開心的一次“為什麼?”
“不行,小九,還不到時候,再忍忍。”他的腦中有個聲音在回應,那聲音也發著抖,帶著心疼。
蔣霽看著對麵那人這樣笑,他心裡突然開始發慌,汗毛豎立,好不容易調整過來的呼吸,又亂了,他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氣,突然腿一軟,他身子不受力猛地跪下,眼睛睜的大大的,姿勢怪異,上半身像被什麼東西掛在空中,逼著他直立。
謝意看著那團黑金霧氣,緊緊圍繞在蔣霽周圍,繞住了他的口鼻,握住了他的半身,掐住了他的脖頸。
看著他跪倒在自己身前。
他以為自己會舒服一些的,可是並沒有,心裡還是一抽一抽的痛。
他轉身徐行,額前碎發被風吹著,滿臉都是淚痕,無力的對著空氣張了張唇,卻又沒出聲。
行了,師兄,放了他吧。
周圍響起肉體落地的聲音,院中桌椅混亂擺放著,一藍衣男子昏倒在地,二樓一白衣身影緩緩行向主臥,似乎並沒有發現院中場景。
謝意將自己輕輕放在床上,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背馳滑過,落入他的耳廓。
他很快就睡著了。
“我謝九冥,要殺儘天下所有害人的妖!”一稚嫩聲音在山穀中回響,一黑袍男子站在那小小的白衣身影後方,兩人的衣擺被山風吹動著。
“哈哈謝九冥,你竟敢殘害同門,殺害自己師叔,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一個瀕死絕望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亂石穀裡,不一會兒就消散了。
“我,我殺人了,嗚嗚,我殺人了。”一雙顫抖的手上滿是人血,右手還捏著一把長刀,抬頭望去,滿目猩紅,長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血水從各家院中流出,鋪滿了街道,湖畔邊湖水翻湧著,也被染成了紅色。
“哈哈哈哈哈哈”‘噗呲’一聲,長刀直入胸口,心臟跳一下,便痛一下,血水一股一股的從左胸口被吐出來,世界變成黑白色,漸漸地隻剩下湖水拍岸的聲音,世界安靜了。
“小九彆睡,小九,謝九冥!”一黑衣男子不斷地晃動著那冰冷的屍身,杏眼垂落的淚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已經被鮮血浸得發黑的白色領口上,聲音越來越無力“九冥,醒醒聽話”
“養他?”清冽的聲音帶著嗤笑“他是妖,我是道士,叫道士養一隻妖?”
“隻有這個一個辦法,我們需要他的半妖心,來保住你的命。”那殷紅肉唇一張一合,聲音輕輕的,哄著對麵那白衣“一顆純淨的半妖心。”
脖頸癢癢的,像是有毛茸茸的小動物在蹭著,那雙柳葉眼緩緩睜開,自己的右手被緊緊抱著,他側頭看去,熟悉的青竹香先勾住了鼻尖。
身子被慢慢撐起,右手還發著麻,他一動,那卷毛將自己蜷縮得更緊,手抱的也更緊。
“起來。”清冽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那卷毛沒動,眼皮顫了顫。
謝意用力抽手,那卷毛幾乎將自己掛在他胳膊上,就是不撒手。
“蔣霽。”謝意垂眸盯著他“我說最後一遍,起來。”
“先生。”那小蛇嗓子受傷了,聲音非常嘶啞,他坐起身,眼眶紅彤彤的,將嘴巴緊緊抿著,又輕輕開口“先生想,殺了阿霽。”
“哼。”謝意將手臂從他懷裡抽出,柳葉眼彎彎直勾勾盯著那潤濕的丹鳳眸“你既然知道,還不快跑?”
“是阿霽,惹了先生生氣。”蔣霽垂頭,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謝意撐著的手上,燙的他一抖。
一個鮮紅發紫的手印,嵌在那人脖頸,謝意伸手輕輕撫摸著。
蔣霽被那帶著溫度的手心燙了一下,身子一顫,半垂著的臉被他烏黑卷翹的頭發遮了個嚴嚴實實,也遮住了勾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