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依舊是靜悄悄的,長街上行人早就散去。
隻有湖風吹得大樟樹枝葉嘩啦啦的響動,蔣霽獨自一人走在長街上,高大寬闊的背影有些落寞。
見不到又失落,見到了就想黏著,可那道士對自己又有幾分真情呢?
靠他近些都要躲。
本來昨夜隻是腦袋痛的,他還能忍一忍。中午叫那道士一躲,他的心突然就被利刃劃了一下。
小動作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心。
也是,不過就是在按照他寫的話本演戲,他躲自己不也是情理之中麼?
可是蔣霽就是很難受,現在不隻是腦袋痛,胸口也悶悶的。
道士本來就是自己的,不是麼?
是道士做了局,讓自己被蒙騙,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如今深陷在沼澤裡。
那憑什麼那道士一塵不染,乾乾淨淨?
自己若是中了局,也要將那道士拖入泥潭裡。
誰都彆想乾淨。
吱呀~
院裡安安靜靜的,神識一探,又和他那蠢鳥師兄在書房呢。
“蔣公子。”宿野從浴房出來,見到他笑眯眯的“這不是巧了麼,剛給您放好了水,您便回來了。”
“多謝,宿野大哥。”蔣霽朝他點了點頭,也勾著唇笑了一下,瞧著沒什麼精神。
“是公子吩咐的。”宿野也點了點頭“您先去洗吧,主子和公子在書房議事呢,多半還有一會兒。”
這是得了命令,不許他上去打擾。
就這麼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蔣霽長睫半遮眼眸,抿著嘴點了點頭。
書房內,謝意倚靠在竹窗旁,將放在院中那高大身影的視線又收了回去,望著飛花閣三樓靠近江邊的窗子“你說它今日會來麼?”
“也許。”殷漁坐在房內書櫃後,手中拿著一本妖魔本紀,長指在殘缺書頁上點了點“你養的這小蛇,還是他們蛇妖一族的皇家血統。難怪當時他母親出事,蛇族亂成一鍋粥,也沒族妖出手相助。”
“嗯?”謝意不解回頭。
“皇家最重血脈,他那蛇王母親與人類交合得子,族內有妖異心也正常。”殷漁耐心解釋,杏眼視線快速在書頁上滑動著“怕是當時亂石灘上的殘殺,不是念善一道所為。”
“師兄是說,蛇族與念善合謀害死自己的蛇王?”謝意蹙眉,從窗邊走了過來“可若是如此,為何小九當時,沒有見到其他蛇妖。”
“人最可怕的便是心思城府。”殷漁抬眸,杏眼裡含笑,看向了蹙眉求解的謝意“妖也是如此,若它們想做惡,哪怕沒有明麵出手,也是能做成的。”
“那倒也是。”謝意微微頷首。
“回去歇著吧。”大手將書頁合上,放了一片九裡香落下來的葉子當做書簽夾在自己剛剛看過的兩頁之間“你既做了符,它來了你定是會知道的,何必親自守著。”
“好。”謝意從書櫃上拿了一本符書,理了理被夜風吹乾的發尾,跟在長發黑袍男子身後出了書房。
符書才看了五頁,主臥門就被從外推開,一高大男子穿著白色寢衣從外麵進來。
月光將他修長雙腿的影子映照在屋內,謝意扭頭看去,蔣霽垂眸擦著自己的濕潤卷毛,反手將門關上,沒有看他。
“阿霽。”道士喚他。
蛇妖這才抬眸,眸中滿是淡漠,麵上寫著‘我心情很不好’“先生。”
“過來,我幫你擦。”道士將書頁合上,放在床櫃麵上,將自己挪向床邊,坐在床沿上,伸手朝蛇妖要著他手中帕巾。
“多謝先生。”蛇妖並不領情,走近幾步,又開口“不必了,差不多乾了。”
道士柳葉眼眨了眨,怎麼脾氣還愈演愈烈了呢?
許是蛇妖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己。
看來他之前的想法是對的,所以才麻煩宿野幫自己替他燒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