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崆寺,寺臨空。
桐油泡製的鐵杉木長直柱碗口大小,並不太穩固的支撐起寺中突出山體的部分。
以至於謝意快走幾步,那上斜的窄梯便直晃蕩。
“意哥兒,意哥兒,你走慢些,彆晃啊。”於淮舟如今進退兩難,半蹲著扶在那還沒他膝蓋高的細圍欄上驚聲叫喚。
“掉不下去的。”謝意回頭,首先與那緊跟著自己的小蛇對上視線,於是伸手拉了小蛇一把,才接著道,“承重的不是這些細柱子,是這些半插的飛梁和山體岩石暗托梁柱承著的,結實得很。”
“彆怕,篤篤。”
殷漁聲音溫和,目光緊鎖在麵前這個從狐狸變成垂耳兔子的小少爺身上,伸手護著他,“哥哥在後邊兒,摔不著的。”
方才殷漁與於淮舟換了位置,殷漁自己轉身向著窄梯,於淮舟便站在了殷漁後邊。
於淮舟低頭看了一眼和自己肩膀差不離寬的窄坎,又看了一眼唬人的高度,當真眼花腿軟。
後邊兒沒人護著,他還是不敢走的,殷漁見他不動,也猜到幾分,於是輕盈轉身,淩空飛身又到了於淮舟的身後。
殷漁在後邊兒,於淮舟是安心的,於是深吸一口氣扶著牆挪到了窄梯口,上了窄梯老頭兒似的靠著山挪了兩三步,又被梯晃動嚇著了。
青瓦紅柱,三層簷鬥拱結構,上抬頭可見山石,身處寺中仿佛嵌入萬仞峭壁之中。
上了窄梯便是一個帶著走廊的殿閣,共三層,其中與平常寺廟陳設沒有不同,泥塑,石刻造像占多數。
謝意帶著蔣霽,見那造像便頷首而過,身後於淮舟入了殿內也是不語,直到三層出了窄門,又是一個長斜的飛棧。
那白衣道士依舊是如履平地,身後小蛇向來對道士亦步亦趨。
殷漁扶著小霸王老頭兒上了飛棧,身後便是趙九和趙五,宿野收尾。
幾座殿內層次多變,小中見大,布局緊湊,叫人不覺身在彈丸之地。
一路幾人無言,直至最高殿內。
殿門才入,便見‘仙道貴生,無量度人’金字木匾。
九色離羅衣冠華座,並須如法,道德天尊。
謝意與殷漁一揖三叩再一揖,重在心誠,身後幾人亦是學著如此。
幾人起身欲出殿門,謝意才要轉頭離去,忽見造像前方桌案金影一閃,頓了腳步。
“先生?”蔣霽靠近謝意了些,低聲問道,“怎麼了?”
謝意拍了拍蔣霽胳膊,以作安撫,轉身上前幾步,看向那案麵之上。
一個‘?’字深深刻入木台之中。
“小九?”殷漁扶著於淮舟立在門口,回頭看向白衣道士背影,輕喚一聲。
“師兄。”謝意盯著那字應人,“方才似有仙息。”
殷漁挑眉,扶著於淮舟又入殿內,走到謝意身邊站定一瞧,溫聲開口“那仙息留下此字?”
“不知。”謝意搖了搖頭,抬頭與那杏眸對上視線,“這字何時留下,皆有可疑,誰會在這天尊造像前留字?”
“既叫你看見,想來是有所托。”殷漁瞧了一眼謝意身邊那高大卷毛,“不若叫你這小情郎出去,而後引息,瞧瞧是否能探得一二?”
於淮舟暫且交給趙九,宿野和趙五退後幾步,四人暫且立在門外。
這卷毛小蛇不願離開謝意,謝意也懶得與他解釋糾纏,隻給他作了個護界,便開始掐訣引息。
唇瓣張合不止,數個呼吸之後,桌案那字忽然金光一現,與謝意指尖吐出的淡金光霧交纏。
謝意身上鍍了一層淡金光霧,閉眼探息,忽然偏頭蹙眉。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謝意收息吐氣睜眼,桌案忽的金波一震,空氣都若翻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