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拘留倉房內,身邊鼾聲此起彼伏,時來新卻輾轉難眠,文慧的那些照片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動著。
此前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集中精力扛過這場牢獄之災,出去之後再收拾亂成一團麻的婚姻。
但與女律師的見麵後,他幾乎被破防,他覺得,文慧給他的打擊更甚於身體上所受的傷痛。肉體的傷勢可以自愈,感情與家庭所受的傷害卻在持續失血。
他太了解關風了,關風對時來新的恨意,恐怕隻有當時來新從肉體上被徹底消滅掉,才能彌平。不,關風要的不止這些,要消滅時來新,對於今天的關風來說並不困難。
今天在會客室,時來新看到照片後,震驚之餘,也隱約窺見了關風的全盤計劃。
破壞時來新的家庭隻是第一步,關風在奪命之前,還要毀滅時來新的信念、尊嚴和全部的希望。
時來新離婚後關風的黑手就會伸向文慧和女兒,那些照片關風是一定會散出去的,他和時來新一樣了解文慧,她絕對會……
即使時來新想辦法把照片交到她手中,讓她了解到關風的真麵目,關風也無所謂,他隻不過是提前發動而已。
然後就輪到女兒,失去母親,還要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活在這件事情的陰影裡,時來新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關風就是要讓時來新崩潰,還要讓他親眼看著這些事情一件件發生,使其變態心理得到滿足。
“絕不能和文慧離婚,讓關風的計劃卡在這一步。”時來新緊緊握住拳頭。
第一次在茶館拒絕文慧離婚的提議,他是抗拒失去這個家庭,第二次拒絕女律師,他更多的是不想讓關風如願。
而現在不離婚,他想為自己、文慧和女兒爭取時間。
……
關風的人動作很快,在第二天上午,時來新就從拘留倉放出來了。女律師範妮親自來到警署,在一旁協助辦理了手續,他在法律調解書上簽過名字,走完了程序,恢複了自由。
走出警署大門口,他還回頭看了眼。這是他頭一次坐牢,很糟糕的經曆,希望以後不要再有機會和警察打交道了,但不知為什麼,對於這個願望,就連他自己心裡都沒有一點信心。
總括下來,這番經曆讓他落得個五癆七傷。出得警局這個大門,什麼都沒有給他剩下,股份沒有了,計劃泡湯了,老婆要離婚,徹底輸了個精光,還不提在裡麵受的那些苦,撿回來的還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殘軀。
應驗了那句古話,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借著警察的手,關風從他身上攫取到巨大的利益。
時來新身體仍是非常虛弱,跨上女律師範妮來接他的車時,腳底下還是軟綿綿的。
範妮開來的是一輛不錯的進口轎車,價格不菲,看她工作沒多久的樣子,很難相信是她自己掙來的。
可能是想避免與時來新獨處,範妮自己開車,身邊還帶著一位男同事,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穿的衣服也非常嚴實,是那種不太顯身材的褲裝。
一路上範妮和時來新都沒有交流,三人全程沉默。範妮的“恒立律師事務所”在商務區一幢寫字樓裡,位置不錯。
到地方了,時來新一打量,是家規模不小的律所,人來人往業務也比較繁忙,他今天就要在這辦理過戶手續,涉及刀刀團股份的轉讓有多份文件要簽署。
他被引進一間會議室,下麵人把厚厚的一摞法律文件送上來。
雖然數量不少,時來新也不嫌麻煩,逐份細細看來,審得相當仔細,他算是老司機了,當然知道裡麵的一些門道,怎麼可能讓人給輕易暗算。
把該簽的都簽了,末了時來新把一份混在厚紙堆裡的文件撿出來,扔回給範妮,是那份離婚協議書。
“這個我不簽。”
“時先生,這是你同意的條件之一呀,可不能出爾反爾。”
“我什麼時候同意過,你可不要搞錯。”
“你……卑鄙!”
“喲,就你經手的這些事情,哪樣不比我卑鄙得多。”
範妮一時無言以對。
“你是關風的近親吧,他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估計就是你,他不會在這個位置上放自己不能控製的人。”本就知道關風的便宜爹姓範,就開口試試,見範妮沒否認,知道自己真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