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平康坊馬家莊宣紙鋪內。
一大群身穿淺緋色官袍的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爭先恐後地往前擠。
“特麼的彆插隊,輪到我簽署了!”
“你們都水監的人過來湊什麼熱鬨,一年都用不了幾張紙。”
“楊宏禮你放屁,彆以為就你們中書省天天寫東西,我們都水監一樣要記錄治水方案。”
中書舍人楊宏禮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官員在爭吵。
在他們身後,門下省給事中劉洎幫腔道“楊宏禮說的沒錯,你們都水監大字不識一個,過來買什麼紙!”
“我們三省六部的人買紙寫奏疏,你們不會買來擦屁股吧?”
這一番嘲諷的話,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都水監的代表譏笑道“劉洎,你們門下省什麼時候和中書省勾搭在一起了?”
“其他四監九寺的兄弟說的對,中書省和門下省的人,隻會動筆杆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都水監代表以一敵二,毫無畏懼。
他們這幫經常外出治水,疏理河渠的人,脾氣比較暴躁。
道理說不過,他們就直接罵娘。
輸贏全看氣勢和聲音大,有沒有理不重要。
門下省給事中劉洎冷笑道“劉鐵柱,人家馬家莊隻跟我們三省六部,以及秘書監簽署合約,關你們都水監什麼事?”
劉洎也是醉了,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四監九寺的人全都過來了。
原本隻有九個部門在分,現在朝廷的所有部門都派人過來。
就那麼丁點紙張,哪裡夠這麼多人分。
“劉洎得了吧,人家馬家莊宣紙鋪打開門做生意,怎麼可能隻做你們的生意?”
“就是,大家都是帶著銀子來的,憑什麼隻賣給你們。”
“就算鬨到陛下那裡去,也要一視同仁。”
四監九寺的人紛紛開腔,對劉洎一頓懟。
門下省雖然有大唐最凶殘的諫官天團,可當下這裡隻有劉洎一個人,一張嘴怎麼吵得過十幾張嘴。
劉洎知道吵不過,於是很識時務地閉上嘴巴。
“他娘的,等我回去門下省,一定要跟魏侍中彙報。”
“彆讓我們找到機會,不然把你們狠狠參一本!”
劉洎忿忿不平,在心裡罵罵咧咧起來。
今日勢單力薄,他暫且忍了。
原以為要吞下這個苦果,沒想到在關鍵時刻,三省六部的人站出來,及時聲援他。
“你們放屁,人家馬家莊說好,隻跟我們三省六部和秘書監簽訂合約。”
“你們四監九寺想簽合約,自己找馬家莊的人,彆跟我們一起。”
“弟兄們,我們把這幫沒臉沒皮的人趕出去。”
最後一句話,不知道三省六部這邊誰喊的,兩撥人由動口,瞬間發展為推搡。
隨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甚至有年老的官員渾水摸魚,揮起拳頭朝對方砸過去。
“哪個狗日的揮拳?”
四監九寺這邊的人吃了一個暗虧,也紛紛挽起袖子,朝對麵的人揮拳。
一時間怒吼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
“快住手!你們不要再打啦!”
兩個看店的姑娘嚇的臉色發白。
來到長安以後,她們也了解了一些官場的知識。
隻要穿緋色官袍的,都是五品以上的朝廷大官。
而且這幫人大多數年紀不輕,如果打出事來,她們恐怕也會遭到牽連。
兩幫人越打越上頭,兩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勸得住。
她們想出去跟侯爺報信,也因為店鋪內被這幫人占滿,完全沒空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