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國國主謝征本有三個兒子，北瀝突襲猛烈，兩個年長的兒子在初始時便已戰死。幸好東方珩帶景國王軍前來援助，可眼下王軍失利，他最後一個兒子也戰死了沙場。
“事急從權，望太子殿下勿怪。”啟國國主儘量掩飾悲痛，可聲音中還是不免流露。
三少主的屍首已經運了回來，東方珩帶著東方禮隨啟國國主，拜過啟國三少主。出了吊唁的大堂，啟國國主難過道“二殿下的事，是我啟國對不住了。”
東方珩沒接這話題，而是站到東方禮身側，對啟國國主道，“剛才還未來得及給國主介紹，這是我三弟東方禮。”
“——三殿下？”
東方禮不止一次助過啟國國主，可惜他們從未謀麵，聽到他是三皇子，國主上前拉住他的手，“多謝三殿下此前一直對我啟國有所關照。”
“舉手之勞，國主言重了。”東方禮躬身作揖。
“我此前聽聞，國主正是用人之際？”東方珩輕描淡寫，似乎問的隨意。但謝征已了然，景國儲位怕是已定，“正是如此，若二位殿下願意助我啟國，我啟國上下定是感激不儘。”
“國主也說，此前三弟對啟國頗多照拂……”東方珩談笑間說了重點。
“若三殿下肯留下助我啟國，最是我幸啊！”國主又上前拉住了東方煜。二殿下失蹤，三殿下若是來了啟國，那景國儲位便是——太子。
而太子將東方禮送到自己身邊，日後兩國相交，景國還是會給予幫助。啟國國主雖是心善之人，自是會知恩圖報，可東方珩這番不動聲色交代，更像是給了承諾。承諾了日後兩國的關係。
東方禮來援啟，謝征雖是背離了東都住在行宮，但也傾儘所能招待了東方珩和東方禮。三人攀談之中，謝征細細打量這二人，東方禮褪去了在景國時候的各種小聰明，針砭當下的形勢，提了不少可用的建議。
而東方珩呢，謝征發現他雖年紀輕輕，卻深不可測。他說話不多，可總在東方禮遇到難解之處，寥寥幾句便將他從困境引了出來，還巧妙的讓他想出了新的法子。
要說東方禮聰明是看得出來的，可東方珩便不隻是聰明那麼簡單了。人人都說景帝不喜這個太子，可這般籌謀，不管他喜或者不喜，恐都找不出更好的儲君了。
不，謝征心中隱隱又了一種想法，北瀝出征，天下亂，也許眼前人會走的更遠……
他隻有一個女兒在身邊，若是能嫁與東方珩……伴一個權傾天下的帝王，即便有了榮耀，可心中總是苦的。他目光又落在東方禮身上，若是東方禮……
咳咳，好與不好，還是要惜苒自己來選的，謝征乾咳一聲，收了心思不再多想。
賀寧處理了東家交代，一路策馬來到了明州。
他路上走的小心，避開了所有可能有北瀝軍的地方，因為他身上帶著一封信，一封範嘉裕寫給東方珩的信。
到了明州賀寧在林家商鋪，打聽到東家住的客棧，賀寧未歇半步，便往客棧趕來。
東方珩看了範嘉裕寫的信，果然張萬在西南軍時便受過魏興為相助。所以他入王軍，隻是魏興為安插在王軍中的一枚釘子。
東方珩燃了信箋。
他猜的不錯，能得臨時軍權的張萬，怎麼可能是個沒有籌謀的主呢？
王軍軍帳。
逐光和追月拿著幾壇酒，拉開了張萬的營帳。
張萬正在看地圖，屋中燈火昏暗，他安靜的坐在案幾後麵，逐光和追月進來的時候身子一抖，待看清了他們手中的酒壇，才緩了神情。
最近幾番和北瀝交戰，他們節節敗退，完全是靠前方一條條人命，生生的給後方的人撕開了一條退路。四十萬的損失啊，那其中有多少張萬從未見過的麵孔，又有多少他無比熟悉的將士。
酒壇落在張萬麵前的案幾上，東方煜平日裡最是沒有架子，和軍中上下打成一片，所以張萬也不能婉拒。但張萬其實並不想喝酒，眼下還未想出對付火藥的法子，他不敢讓自己鬆懈下來。
因為隻要鬆懈下來，他就會想那日東方煜看自己時失望的表情。
也會想起他北瀝火藥襲來時，那些英勇的將士無所適從，迎不上去，又躲避不得隻能送命時的那種淒慘。
“殿下在的時候，北瀝就從沒有過一次正麵作戰。”逐光舉起酒壇，喝了一大口。
“膽小的雜碎東西，”追月道，“知道我們殿下回不來，才這般猖狂！”
回不來了……張萬輕歎一口氣，也拿起酒壇，喝了一大口。酒水辛辣，火燎燎的從嘴上一直燒到了心裡。他放下酒壇，發現逐光和追月都在看他。
這表情看的他發毛，是他們醉了，還是他們知曉了什麼？“二殿下尋的如何了？”張萬問道。
“找到了。”追月看他。
“找到了？”張萬一驚，說話時聲音有些顫抖，“二殿下回來了？”說完望向大帳門口，若二殿下回來，那該死的人就是他張萬了。
“殿下不肯回來。”逐光又舉起了壇子，喝了一大口。
東方煜最看重王軍，如今王軍傷亡慘重，他竟然沒有立刻回來，“是受了傷？”張萬想到他身上的傷口，或者是忘記了？
“他傷的是心。”追月道。
是話裡有話？可張萬看過去，卻又覺得他說的自然，並無什麼不妥。“殿下覺得大軍失利，皆是因他這主帥不在，讓北瀝有了可乘之機。”
不知為何聽說東方煜活著，張萬心中的一塊石頭似隱隱落了地。
可他，也不想這樣死。
“不如張總兵去勸勸殿下吧？”逐光道。
“我，”張萬隱隱往後坐了坐，“眼下北瀝隨時有可能發動攻勢，我還是不要離開的好。”
“反正張總兵也打不過，不若勸回殿下才是正事。”追月看他的眼神變了。張萬在他眼中看到了不信任，質問、指責還有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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