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帶梁教授到了攝影棚,彎著身子跑進觀眾席,坐到了海瑤旁邊。
不管嘉賓多大牌,翟子安定好的錄製時間雷打不動。
由於梁教授遲到,他直接先讓觀眾討論今天的議題。
這種打破節目流程的行為存在很大的風險,因為觀眾在沒有經過分析討論之前,思維是不可控的,一旦超出腳本內容,很可能讓主持人卡殼。
觀眾雖然是精心挑選過的,但都是翟老師的忠實粉絲,粉絲對偶像存在濾鏡,如果出現不符合他們預期的反應,很可能會脫粉。
小時候,李景熙參加過一個兒童節目的錄製,當時的主持人叫西瓜哥哥,是個挺受小朋友喜歡的大男孩。
那天因為小朋友太多,場麵失控,西瓜哥哥發了很大的火。
這一段畫麵,給景熙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後來,她再也沒有看過西瓜哥哥的節目。
翟子安站在台上,一隻手閒適地插在衣兜裡,一隻手拿著話筒,從容不迫地回答著觀眾們的問題。
看來,擔心是多餘的。
這時,話筒傳到了海瑤旁邊的男人手裡,男人站起身,指了指海瑤“翟老師,我剛才舉手的時候想好了問題的,但前麵那個人把我問題給搶走了,要不讓她幫我提問吧。”
說完,男人把話筒遞給了海瑤。
自從開過記者會後,這些鐵粉都認識海瑤,翟老師在場,他們自然不好意思給她難堪,如今男人的舉動無疑給了他們一次出惡氣的機會。
景熙側頭朝海瑤笑了笑。
看到景熙,海瑤想起了翟老師早上問過的關於‘被害妄想症’的問題,複述完以後,她又融合了翟老師說的關於‘模糊地帶’的內容“翟老師,這種地方會不會太模糊了,讓人有操作的餘地?”
話音一落,場內發出細小的討論聲。
關乎規則和人性的問題,體現了提問者的水平,切中了回答者的要害。
答案代表了翟子安的格局和立場。
翟子安踱了兩步,說道“一群人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明確的劃分世界的黑與白,在現有的框架下做到照顧大部分人的利益,已經是這群人極儘所能得出的結果。”
他又舉了這些年來發生的幾個“精神病事件”案例進行分析。
觀眾席上響起小聲議論的聲音,大家就著這個問題開始拓展並且討論起來。
本來就是無解的問題,討論不過是給人發散思維而已。
景熙垂下頭,捏了捏手指。
翟老師在公共場合表達出來的觀點和辦公室裡說的完全相反的,人在各種場合會有不同的反應很正常,但翟老師的觀點卻是兩個極端的拉扯。
他就像一條崩緊的皮筋,隨時都有鬆開的危險,反彈造成的傷害不僅可能傷害到彆人,也會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說完,攝影棚裡響起經久不停的鼓掌聲。
翟子安掃了一圈,在近百張崇拜和傾慕的麵孔中,注意到了唯一一張帶著憂慮之色的麵孔。
李景熙在擔心他?
因為他心口不一的言論?
掛了幾十把鎖的心門好像感受到了某種虔誠的召喚,發出鎖具脫落的聲響。
他自認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走進他的內心,但李景熙無疑是其中的‘意外’。
他緊緊握著話筒,背過身,掩飾略微顫抖的手。
下班後,錄製的觀眾裡麵有不少人開始海瑤打招呼,海瑤這一次提問無疑讓人們開始認可她的主持能力。
“景熙。”翟子安叫住來告彆後即將離開的人,“今天我問你的問題,你一直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景熙停下腳步,回過身,她也思考了很多,理論上的東西翟老師自然不稀罕聽,她沉思片刻,回“規則隻是輔助,善惡自在人心,所有因果都是一念之間。”
翟子安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