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米店,還沒等景熙提辭職,老秦先開了口“有客戶投訴你,說你身子太弱,不適合搬運的工作,我把今天的工資結給你,你走吧。”
景熙順勢點了點頭,米店老板主動讓她走確實減輕了負罪感。
幫她這一把的人,無疑是翟老師。
開車從西臨區回崇山區大概要一個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天空飄著密集的細雨,撞在前檔玻璃上,雨刮器劃過,將那一片模糊重新化為清明。
走的近,看不清楚,走遠點,反而清晰通透。
白門後麵的人如果是正卿和朱雅馨,她離開是對的,如果不是,那麼她短暫的離開也是為了找出更多的真相。
記得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她沉迷於收集各種蠟筆,隻要拿到一點零花錢她就跑去小店裡買,而那個老板也總是笑嗬嗬地誇她,她買的就更起勁了。
直到抽屜裡裝不下蠟筆,金興鵬才發現她的問題。
金興鵬教訓了她一頓“你買這些蠟筆到底乾什麼,吃嗎?以後不許再去小店。”
她被禁止去那家小店。
一個月後,當她看著滿抽屜的蠟筆,忽然就覺得自己很蠢,浪費了那麼多錢買了那麼多沒用的東西。
所以,這一次,她也需要冷靜。
沒有逃避。
隻是想要歇一歇,梳理過熱的情緒。
回到崇山區,她先去三十棟看了房間,是一個小單間,在一樓。
房間是房東留給她婆婆住的,他們家兩兄弟,老奶奶每年輪流在兩家住,可以月租。
距離不遠也不近,時間也剛剛好。
就好像學生時代,換一次座位就換了一個交際圈,換一個班級就換了一個社會群,換了一個學校很可能意味著生死彆離老死不相往來。
她在房間裡收拾了半個小時,出來時,雨越下越大,撐著傘都無法抵擋雨勢的凶猛。
“去哪了?”
拐進19棟的路口處,她遇到了正卿。
景熙沒有抬傘,視線隻到正卿的胸口“隨便逛了逛。”
她不想和他對視,怕自己做出躲閃的動作,也怕自己沒法控製臉上的表情。
正卿伸過手,單手給她係上領口最上麵的兩顆扣子“今天有點冷,走吧。”
兩個人往家走。
景熙忽然感覺鼻頭有點發酸,她叫了一聲“正卿。”
傅正卿側頭看她,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藍色的傘麵,雨水不停歇地打在傘麵上,濺起小小的水花後凝成一串水珠滑落。
有一串水珠恰好落在了他的鞋子上,藍色的傘麵往邊上移動兩步,他又固執地追上去,依舊跟在同一個位置。
心裡浮浮沉沉,腦海裡浮現出一件過往。
他被林雅甄打的遍體鱗傷,並且被勒令待在屋裡不準出門。
他躺在床上,睡著了卻又好像沒有睡著,意識浮沉噩夢連篇中驟然驚醒,發現床邊坐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朝他笑“哥哥,你醒了,阿姨叫我拿粥來,你喝點粥吧。”
他一揮手,把碗打在了地上。
女孩沒有生氣,撿起碎裂的瓷片,扔到垃圾桶裡,又拿著碗去盛了一碗,這一次,她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用稚嫩的聲音說“哥哥,求求你,吃一碗粥吧,如果你不吃,我又要被送回去了。”
回去——她還有回去的地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