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山之前,下了一點小雨。
他們拍攝需要一男一女兩個演員,曲翰飛從《夢義城》劇組那邊借來兩個演員,在村民的指示下,來到了一條泥濘的山路拍攝。
法製節目劇情部分其實用不上太多演技,專業演員的加持無疑是錦上添花。
“小李,這一段你插入案情說明。”曲翰飛指了指水窪的位置,“你蹲到這裡,一邊說一邊看鏡頭。”
李景熙按照指示走過去,蹲下身,指尖下垂對著泥地“我們看徐某的腳印腳掌深,腳跟著地的深度淺了半分,行為細節表明她心理充滿了恐懼。”
她側頭看著鏡頭,“徐某畏懼死亡,按理說不會選擇自我結束。”
曲翰飛沒喊卡,問她“你為什麼不照腳本背?”
李景熙愣了愣。
腦子裡本來已經過好詞了,但是看到地上的腳印,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裡的潛台詞。
腳印是演員留下的,自然不能當作案件線索分析。
李景熙抱歉道“曲編,對不起,再重來一遍。”
曲翰飛擺手“不,你就按照你看到的分析,你也可以觀察演員的衣服和鞋子。”
按照腳本內容,男女主人公進樹林殉情,最後女主失蹤,男主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城裡。
女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李景熙側頭觀察演員。
男演員的鞋子雖然腳底很臟,但鞋麵卻出奇的乾淨,女演員卻跟他相反,下半身全是甩上來的泥。
“張某迷戀兩樣東西。”李景熙頓了頓,收回視線,“鞋子和死亡。”
曲翰飛的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饒有興致地問“就因為鞋子很乾淨?”
“他走路的姿勢很放鬆,”李景熙垂了垂眼皮,“像是鋼琴師在享受手指觸碰鍵盤的愉悅感,農民在享受莊稼成熟豐收的一刻。
她站起身,盯著女演員“他看著徐某的背影,感受著生命緩緩走向消亡的快樂,太陽緩緩落下,他仰起頭,以敬畏之心聆聽著徐某的聲音,他時而皺眉,時而笑意盈盈,時而又會發出鼓舞的聲音。徐某越說越興奮,她以為自己變成了台上的演講者,收獲了一個虔誠的信徒……”
女演員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鮮活的描述搭配著李景熙婉轉的聲音,在場的人有一瞬間代入了張某和徐某。
李景熙戛然而止“但張某對死亡的迷戀僅限於幻想。”
曲翰飛回過神,捏了捏鼻梁骨,問“所以,張某並沒有要動手?”
李景熙點了點頭“至少在這裡,他沒有動手。”
“卡。”曲翰飛仰頭朝趙文康和許明亮揚了揚下巴,“這一段先到這裡吧。”
跟前遞過來一瓶水,蓋子已經擰開了。
李景熙從安碩手裡接過來,仰頭喝了一口。
拍完這一部分,他們繼續往林子深處走。
安碩跟在她後麵,不疾不徐地走著。
李景熙回頭看他一眼。
安碩笑了笑“熙熙,怎麼了?還要喝水?”
李景熙搖頭“這一趟來,感覺你沒以前會說話了。”
林子裡很安靜,隻有他們的腳步沙沙聲,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想要放慢步伐。
安碩給了一個正當的理由“你們在工作,我不好出聲打擾。”
“如果正卿有事,彆瞞著我,好嗎?”
——近乎祈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