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喧鬨的腳步聲時遠時近,忽輕忽重。
李景熙轉身退出了客廳。
顧安和帶著四名醫護人員,井然有序地展開救治工作。
“這裡交給專業人士處理。”顧安和檢查了一下兩個人身上的傷,偏頭看她一眼,“他們身上沒有致命傷,你不用太擔心。”
李景熙點了點頭,朝裡麵看進去。
破敗的幾子被搬開。
傅正卿仰躺在地上,他的下巴腫了,嘴角帶著淤青,右臂上紮著一把匕首,衣服破口處拉開了好幾道很深的口子。
翟老師的情況也很糟糕,他腹部的襯衫已經破開,血染了大半件衣服,額頭上被劃拉出了一道口子,鮮血已經凝結。
她臉頰繃緊,淚水在眼眶裡打著圈,極力克製住崩潰的情緒。
耳邊傳來細微的抽噎聲。
李景熙轉過頭,對上了郭望舒驚恐的眼睛。
“對不起,”郭望舒喘息著,抬手指著傅正卿,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正卿是饕餮,我以為他要吃了我……”
聲音戛然而止,郭望舒微微抿著唇,像是在經曆一番強烈的內心掙紮。
李景熙沒有打擾她,安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郭望舒仰起頭,透過客廳的玻璃仰望天空“我最近總是做夢,夢裡有很多鬼,很多很多……我隻能假裝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混到隊伍裡麵,我們所有‘鬼’跟著一個背影往前走,爬著陡峭的山峰,走著險要的棧道,不停地走啊,走啊,不知道要走到哪裡……”
李景熙屏息凝神,在短暫的語言停頓中長出一口氣,寬慰一句“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剛才一直跟我在一起。”
“在遇到你之前,”郭望舒捂住臉,“我回來過,這裡站著一個男人,我跟他聊了幾句。”
她停了下來。
“聊了什麼?”李景熙追問。
“想不起來了,”郭望舒搖了搖頭,重複呢喃著,“真的想不起來了。”
李景熙愣了愣,垂下眼睫,視線停留在長廊的地麵上。
傷害翟老師和正卿的人是陽澤和章天,即便沒有從翟老師和正卿這裡得到任何信息之前,她依然堅定這一點。
當然,幻想畫麵不可能拿來當證據,所以,她連目擊證人都算不上。
郭望舒為什麼要跳出來承擔罪責?
因為‘無相蟲’預料到郭望舒已經暴露身份,所以丟出來當做犧牲的棋子嗎?
說實話,在看到郭望舒之前,她一直覺得‘無相人’十分冷酷而且對人類沒有同情心。
這一會兒,她的想法有了一點鬆動。
如果‘無相人’都是郭望舒這類人,人類根本就不用害怕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看起來不僅人畜無害,似乎還帶了一種小孩子的天真爛漫。
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嗎?
詭畫已經出來兩幅,傅陽澤到底想做什麼?
靠他們幾人組成的‘特殊人物調查組’,確定能搞定那麼強大而又睿智的對手嗎?
李景熙慢慢往後退,靠在牆壁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總會有辦法的,隻要慢慢去找,總會有應對的方法。
腦海裡快速拂掠過一個畫麵,畫麵裡的人穿著一身兜帽衫戴著大框墨鏡。
男人緩緩摘下墨鏡……
在李景熙腦海裡閃過傅陽澤的瞬間,幻象的主人正慢條斯理地走向自己的黑色轎車,他伸手掀開兜帽衫,拉開車門,摘下墨鏡扔進駕駛座。
‘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