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說的?”陳興文問。
他特意在‘不信’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李景熙靜靜地重複強調“不信。”
陳興文“……”
雖然已經做好了被否決的準備,心臟還是被重重擊打了一下。
他悶悶地吐出一口氣,“你就不能裝一下?”
“不能。”
陳興文扶著額頭笑起來“好吧,我承認,前麵那些話是我亂編的。”
“看你很老實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很好騙,”他放下手,“以前,我交的那些女朋友,即使我說的是假話,她們也會假裝沒聽出來,我呢,明明看透了,還要陪著她們演戲。”
他歎息地說,“剛開始還有耐心,後麵連演戲都懶得敷衍了。”
李景熙皺了一下眉“你是有多無聊。”
陳興文回轉身,左手中指輕點‘esc’鍵,等屏幕上的‘標刻’方框消失,右手食指點著鼠標左鍵,刪掉選中的模塊。
“確實挺無聊的。”他垂著頭喟歎一聲,低聲呢喃,“我現在都不知道想要什麼,感覺做什麼都沒太大意思。”
他停了兩三秒,感歎,“做人怎麼就不能真誠一點?”
聲音很輕,混雜在‘嘶嘶’的聲音中,像丟入海裡的細砂,甚至沒有泛起一圈漣漪。
但李景熙聽到了。
她有些吃驚地看陳助一眼,視線落在他的後背上,後腦勺的頭發稍微有點長,發尾沾在大衣領口上,隨著他垂頭抬頭的動作,上下起伏。
許是因為剛才那句話,襯得他整個人有幾分落寞。
沈工和陳助兩個人在一起時,大部分時間裡,陳助都充當了隱忍的角色。
從陳助的話中可以聽出來,他的家庭條件很好,那麼,他忍氣吞聲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隻是為了‘有意思’?
而他剛才提到‘夢’的話題,到底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在尋求她能答疑解惑?
她抬手摸了摸額頭,和心裡的這些想法爭鬥著,並試圖羅列出上述問題的答案。
首先,如果他在這裡真覺得有意思,他應該不至於發出最後那一句喟歎,也不至於給自己編造一個很容易就能被拆穿的謊話。
其次,關於‘夢’這個問題,他並沒有追究下去,聽起來確實是陷入了迷茫中的樣子。
可能他平時找不到人傾述,而自己恰好問到了他心尖上,讓他想跟自己交流心得,至於能不能找到答案,他並不是很在意。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她暫時還想不明白。
手指上傳來黏糊糊的感覺,李景熙回過神,抽出紙巾擦掉食指尖上的膠水。
她彎下身,揉搓幾下手指。
紙巾沾了膠水以後,立刻變成了一絲絲的,滾落到垃圾桶裡。
假設,陳助也是‘活動’中的一員,他為什麼要試探,又為什麼想要征求人答案?
難道說,是為了尋找‘同伴’。
混亂的思緒慢慢清晰起來,從中冒出了一個想法這些成員,即使聚在一起,他們很可能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他們甚至看不到彼此的臉。
李景熙長呼一口氣,將思緒拉回到工作中。
心情放鬆下來以後,做事便能事半功倍。
桌麵上的模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每一個動作像電影片段裡的加速鏡頭,似乎還能看到手臂殘影。
時間不知不覺快到中午。
陳興文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大功告成。”
他轉過身,看了桌子一眼,愣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