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傅正卿雙手撐在鋼筋,學著秦澤洋的姿勢趴伏到地麵。
接下來的神奇一幕,讓李景熙吃了一驚。
水和白霧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動閃開,露出底下鋼筋水泥的世界。
周邊霧氣不再維持厚實狀態,不斷有光線浮上來,在光球的投射下,筆直地朝這邊射過來,映照著他們這片區域。
有一縷光恰好落在傅正卿臉上,從側麵清晰映照出他細密的睫毛,至鼻梁處打出些許陰影,襯得眼窩有點深。
因為沒有做什麼表情,他整個人便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她伸出手,掌心落在他胳膊上,指尖微微抖動“你和澤洋的情況不一樣,水和白霧自動閃開了。”
“這樣嗎?”傅正卿保持著俯臥的動作,微微用力的動作,使得手背青筋更清晰。
覺察到他要起身,李景熙收回手。
指尖觸碰的位置,無法注意到的羊絨衫底下,繃緊的肌肉好一會兒才鬆懈下來。
他在想什麼呢?
傅正卿支著雙臂站起身,神情凝重地注視著鋼筋網格。
如果景熙看到的是水,那麼通過他幻化出來的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場,不管她用什麼方式穿過這片區域,恐怕都得吃不少苦頭。
但他又清楚地意識到滯留的結果隻會導致全軍覆沒。
“你們快走吧,我和澤洋會想辦法過來。”李景熙出聲。
聽到催促聲,傅正卿轉過頭,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更加困惑不安。
整個旋轉車道一點聲音也沒有,虛虛實實中,無形光影把他們兩個人,以虛擬和現實的手段區隔開來,營造出一種無法跨越的分界線。
因為情況太過特殊,他就算想犧牲些什麼來保證她的安全,也找不到門路走進去。
腦海裡再次拂掠過,那群在花間飛舞的蝴蝶。
心口一陣刺痛。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死亡線上掙紮,現在想想,那些身體上的痛,跟現在的比,又算得了什麼。
“不要浪費時間了。”翟子安出聲打破僵局,“如果沒有想問的問題,就走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經過李景熙身邊時,停了下來。
遲疑的動作裡,隱約透露出一個駭人的事實——這一場鏖戰的終點,似乎最終要落在李景熙和秦澤洋身上。
“自己小心。”他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飄來,淹沒在水波浪濤的呼嘯聲中。
顧安和默契而又無聲地跟著他走,衛英卓排在第二個。
秦明輝經過她身邊時,視線輕輕帶過她的頭頂,頓了一下腳步後往前走去。
安碩看著地上的家夥,心裡有些著急,抬手狠狠捏了一下秦澤洋的胳膊。
“痛痛痛,輕點。”秦澤洋嘶啦一下,恍惚中開口“那下麵、那下麵……。”
“水,我們都知道了。”安碩說,“保護好熙熙,我們先走了。”
“哦。”秦澤洋稀裡糊塗地應一聲。
安碩走進白霧,傅正卿卻還站著。
“快走吧。”李景熙淡然一笑,“我們不會有事的。”
傅正卿一把攬住她,緊緊抱著,而後鬆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李景熙跟著走了兩步。
高挺身影落腳的位置,水麵分開,而她一踩進去,水麵立刻恢複成原狀,刺骨冰寒的感覺毫無征兆地撲過來。
眾人慢慢消失在霧氣中。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回過頭,視線撞在敞開的駝色夾克上,金屬紐扣磨損嚴重,內搭的米色內襯沾了一大片灰。
“人怎麼都不見了?”秦澤洋拍了拍後腦勺,有點後知後覺。
“全走了,安碩跟你說的,你沒聽見嗎?”李景熙看著他,心裡拂過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