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侍衛見狀紛紛道“塔裡有人!”田宗之亦驚,但他既傷了尉遲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喝道“先斃了二賊再說!”
懷遠見得尉遲遙負傷,恍然而驚,顫聲叫道“你……你……”隨見暗器紛至,當即罩住尉遲遙,大袖揮處,不住撥打。
淩欽霜叫道“小師父,且進塔暫避!”
懷遠喝道“好奸賊,也想害俺!”
淩欽霜自知先前誤會未清,此刻更無暇分辨,心念電轉,提了長劍,大步行到窗前,一聲長嘯,忽地飛躍而下,淩空一轉,落在眾衛身前,大喝一聲“住手!”
眾侍衛陡見一人從天而降,無不大嘩。田宗之一愣之下,恍然認出他來,笑道“是你!”
淩欽霜拱手道“田大人,久違了。”
田宗之喝道“少來!你們四個,速速拿了此賊!”他自知淩欽霜乃是朝廷重犯,更不敢與他多說。眾衛與淩欽霜雖非舊日相識,亦均知其人其事,早有四名侍衛齊齊搶上。
淩欽霜拳發勁作,掃向一侍衛胸口。那侍衛但覺勁道如排山倒海般湧來,哪敢硬接,慌忙閃躲。淩欽霜趁勢突出,哪知斜刺裡雙刀劈來,便即回劍格開。他本不願傷人,但見餘衛攢射依舊,猛一咬牙,長劍忽轉,勢如劈山斷嶽,淩空瀉落。一名侍衛揮刀欲擋,“哢嚓”一聲,鋼刀斷折,那侍衛身子飛起,砰地摔出丈外。
驚呼聲裡,隻聽一聲輕笑“好!”淩欽霜轉頭看時,婉晴已攜著翎兒立在塔口,不由叫道“快進去!”話音方落,但見兩名侍衛一揮鐵錘,一舞雙刀,已向婉晴搶去。
淩欽霜急欲相救,卻為五六名侍衛纏住,一時抽身不脫。正焦急間,猛聽半空一聲長唳,黑鷹羽翼大張,向那兩名侍衛撲去。那兩侍衛見狀,錘鐧齊下。慧兒身忽斜縱,飛竄三丈,兜頭便向那使錘侍衛麵門抓到,當真進退若電。
那侍衛瞠目未絕,雙眼便被戳瞎,鐵錘脫落,砸中腳背,嗷嗷慘叫。慧兒卻不稍滯,振翅一轉,利喙便去戳那刀使侍衛手腕。那侍衛身手不俗,反手狠劈三刀。
慧兒畢竟是畜,避了兩刀,第三刀卻再避不過,登時羽毛紛落,啾啾哀鳴。此時淩欽霜急急搶近,將那侍衛打倒。婉晴急忙抱起慧兒,見它翅間滲血,甚是憐惜,忙為包紮。
田宗之頗富智計,這廂分兵應付淩欽霜之時,那邊的暗器卻一刻未歇,不住向塔上招呼。懷遠憑欄之護,竭力揮打。但他一來堅信塔中有伏,更不深入,二來分顧尉遲遙,心有二用,三來先前負傷不輕,手腳究也不十分靈便,須臾之間,左臂右臂接連中箭,俄而小腹又中一鏢,哇地吐了口鮮血,情勢凶險至極。
便在此時,猛聽錚然一聲銳鳴,三支長箭自林間猝然而至。三箭並排而飛,直竄塔頂。說時遲,那時快,丁丁當當一陣脆響過後,射向懷遠的暗器儘皆紛落。那三箭餘勢未衰,直插入欄杆,嗡鳴不已。
這變故突如其來,端的驚心動魄,隻叫大內侍衛忘了殺人,霜晴二人忘了救人,紛紛循羽箭來路望去。隻聽風雨中透來一陣鳴金濺玉般的蹄聲,一騎飛馳而來。那馬通體雪白,鐵蹄濺水,銀鬃飆風,騎者英武不凡,盔甲爛銀,金帶蠻靴,挽弓背箭,倏忽近前,勒馬而止。
田宗之陡見此人,心頭咯噔一下,上前一揖,笑道“花將軍風塵仆仆,不知欲往何處?”
那花將軍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田大人。大人在此何乾?”
田宗之道“本官奉命緝捕欽犯,敢問如何得罪,引發神箭三支?”
花將軍哼了一聲,道“官府素來不辨是非,胡亂拿人。今既撞上了,便要問個清楚。”
田宗之嘿然一笑,道“花將軍,你未得令許,膽敢擅離職守,還知道王法麼?”
花將軍道“花某不才,卻也識得忠奸,辨得黑白。若非公明哥哥一意招安,花某又豈會降誌辱身,侍昏君亂臣,奉貪官汙吏?”
田宗之勃然大怒,道“反了反了,你這廝鳥大逆不道,人人得誅!”
花將軍哈哈一笑,彎弓搭箭,直指田宗之麵門,道“這一箭,射你左手那人的左眼!”話音方落,弦音銳響,但見弓彎有若滿月,箭去恰如流星。那侍衛待要避時,箭杆早從左眼對穿而過。此箭餘勢未衰,貫腦而後徑直射入五丈外的樹乾之中。眾侍衛隻嚇得心膽俱裂,四散奔逃。
花將軍百步穿楊,田宗之自知逃亦無用,索性仗劍護胸,喝道“我早料到爾等梁山賊寇賊性難改。花榮,你可知我從何而來?”
花榮更不答話,再拈一箭,強弓一拽,長箭厲嘯不絕,直鑽田宗之心窩。田宗之早有防備,就地一滾,揮劍撥開。哪知這一箭勢道極猛,雖被勉強撥落,他的虎口卻早震得裂了。
花榮一箭不中,也不睬他,須臾之間,弓弦連響,箭如連珠,分射四方逃竄侍衛。他喝一聲射出一箭,喝聲穿雲裂石,箭芒破空連閃,劃破雨幕。驚呼駭叫聲中,大內侍衛一個個倒下。喝到第十五聲時,場中除了田宗之,再無一個活人。
這一番快箭隻在電光石火之間,一十五人無論遠近,儘是一箭封喉。隻瞧得淩欽霜三人心驚肉跳,手掌相握,儘是汗水。
田宗之四顧屍橫遍地,驀地一聲狂吼,揮動長劍,撲向花榮。花榮濃眉一揚,勒馬錯退,弓弦輕撥,一箭趁隙而出。田宗之身在半空,前趨甚急,正迎著來箭,大驚之下,猛翻個筋鬥,舉劍去格。這箭勢既疾,相去又近,他雖鼓足餘力,卻兀抵擋不住,悶哼一聲,摔出丈餘,一時再難爬起。
花榮望他半晌,忽地一聲清嘯,道“你能擋我二箭,也算不凡,今便饒你一命。”
田宗之身子顫抖,哈哈笑道“你箭法雖厲,也不過便如你那匪號一般。”花榮沉聲道“你說什麼?”田宗之命懸一線,卻無懼色,笑道“李廣才氣無雙,你豈能及萬一?其尚不得其死,你除步之後塵,豈有他途哉!”
花榮劍眉一挑,神色忽而微黯,倏又仰天大笑,一任風雨如晦,刺割麵龐,笑聲沉鬱,似蘊滿腔悲憤。笑罷更不看他,隻一揮手,沉聲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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