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淩欽霜身陷馬陣,卻不驚慌,隨手掀翻一名騎士,奪了快馬,掉頭便衝。劍光起處,三名騎士便摔下馬來。那白袍頭領見狀幾聲吆喝,身後一隊護衛便縱馬兜截而來。
淩欽霜遙見新月大旗搖搖欲倒,隻剩阿塞布和十幾名穆斯林還在困獸猶鬥,剩下的人都已被箭射馬踏而死。沙漠之中無處隱蔽,看來再鬥下去,必定全軍覆沒。想到連月以來穆斯林待自己如有上賓,若無新月軍千裡相護,自己與婉晴焉能到得此處?縱然反目,也因誤中敵計,倘若阿塞布就此被殺,於心何忍?
但他對新月軍與十字軍的大戰本不甚以為然,如若因之多傷人命,實非所願,但而今形格勢禁,若不擒住那十字軍首領,斷無可能化解危機。
心念既定,當即調轉馬頭,雙腿一夾,反向那白袍首領疾衝過去。從騎士一怔之間,紛紛呼喝,四麵圍堵,羽箭呼呼向他招呼。淩欽霜蹬裡藏身,劍花圈轉,將來箭一一撥開,如風般搶到那白袍首領馬前。
白袍首領滿腮黃髯,見淩欽霜隻單騎而至,倒是頗顯鎮定,揮劍便砍。與此同時,嗖嗖兩箭迎麵而來,正中淩欽霜坐下馬眼。白馬一聲長嘶,騰身而起。白袍首領一劍便砍了個空。
淩欽霜猱身而上,躍離馬身,右手疾探,已扣住那白袍首領左肩。但聽背後破空如風,他身在半空,更不回頭,長劍一撥,便向射來的亂箭挑去。喀的一聲,來箭偏轉而出,正中白袍首領身後兩名騎士的心口。
淩欽霜足下一點,早躍上了白袍首領的馬上。白袍首領胯下坐騎馬乃是羅馬帝國萬裡挑一的良駒,此刻鞍上雖負二人,卻如流星趕月一般,四蹄翻飛,徑向空曠處疾馳,轉眼便將眾騎士甩開數丈。那白袍首領欲待反抗,淩欽霜早點了他穴道,將他橫在身後。眾騎士怕傷了首領,哪敢胡亂放箭?那廂十字軍已將阿塞布逼入絕境,見得此等情勢,再也顧不得激戰,紛紛掉頭來追。
淩欽霜向東奔出數裡,直馳上一座土山,立馬山頭。不一時,眾騎士紛紛搶近,大聲呼喊。
淩欽霜雖然半句不懂,但見無人敢攻上來,想來所擒之人頗有身份,對方必有所忌,便喝道“你叫他們退下去!”雖知他不明漢話,但料想他亦知自己脅迫他的用意。
那首領頗為強硬,閉目不言。這時間,阿塞布等人也緩緩近前,伏在數十丈外觀望,以防萬一。
淩欽霜將劍架在白袍首領喉間,眼見他須髯皆張,也不知是怕是氣,卻仍不出一言,心念一動,呼的一掌,便向他天靈蓋劈下。驚呼聲中,但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那首領頭盔轟然粉碎,碎片四散激出,山下四人為碎片所震,從馬背上直跌下去,摔出丈外,鮮血狂噴。淩欽霜這一掌意在威懾眾人,是以力道用得十足,卻隻震碎頭盔,並不傷人,可見功力收發已然入化。
眾騎士何曾見過這等神技,聽得首領一聲慘叫,隻道定然腦漿迸裂,不約而同一齊下馬跪地,畫著十字,神色驚恐異常,竟無一人敢抬頭。
白袍首領也道自己必死,哪知巨響過後竟然無事,方一睜眼,但覺背心一震,喀喀巨響聲中,身上鎧甲登時四碎。他早嚇得呆了,見淩欽霜又舉起手掌,作勢擊落,急急嘰裡咕嚕叫了起來。
眾騎士見首領無恙,紛紛歡呼起來,勒馬向後退了幾步,卻不肯就此離去。
淩欽霜尋思如此下去也非善法,隻恨言路不通,正焦急間,但聽遠處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且慢!”馬嘶聲起,一匹白馬飛馳而來,片刻已至山下。
眾騎士精神一振,紛紛下馬,向馬上那名金發女子施禮,極是恭敬。
淩欽霜見藍星影到來,心中一喜,知道事有轉機。藍星影翻身下馬,向眾騎士吩咐幾句,便走上山來。
白袍首領宛似見了救星,嘰裡咕嚕叫嚷起來。藍星影卻不睬他,隻向淩欽霜道“弟弟,這位乃是聖殿騎士團首領佩尼斯,你擒他作什麼?”
淩欽霜道“姊姊來得正好,你叫他下令,放過那些穆斯林。”
藍星影道“這個容易。你先放他下來,我與他說。”
淩欽霜道“也好。”便將佩尼斯推下馬來。
藍星影上前相扶,佩尼斯卻一把將她推開,轉身向淩欽霜哇哇大叫,似在發號施令。山下騎士紛紛搶上。
淩欽霜冷哼一聲,正待發作,藍星影一把扣住佩尼斯脈門,朗聲向眾騎說了幾句拉丁語。眾騎上到一半,聞言駐足,麵麵相覷。藍星影與佩尼斯走開數丈,嘰裡咕嚕說起拉丁語來。
佩尼斯一怔,也答以拉丁語。兩人一問一答,說了十幾句話,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佩尼斯隻是搖頭。藍星影便取出一件物事,交給了他。
淩欽霜遠遠望去,似乎便是在洞穴中得到的瓦罐。佩尼斯見了那物,欣喜若狂,奔到淩欽霜麵前,施以大禮,口中喃喃不休,神色十分恭謹。
藍星影從旁通譯,道“首領已答應不與穆斯林為難。適才見你勇不可當,眾人無不佩服不已。他還邀你去聖城麵見國王。”
淩欽霜初時婉拒,但見佩尼斯手舞足蹈,急得麵紅耳赤,藍星影又極力相勸,隻得應了。
佩尼斯轉身下山,舉著瓦罐,高聲說了幾句話。山下騎士齊聲高呼,一齊拜伏,頗顯歡愉,好似遇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淩欽霜驚疑不定,心想那罐內之物果然非同小可,向藍星影望時,她卻笑而不語。眾騎士叫喊一陣,方自起身。
藍星影向淩欽霜道“你且將馬還與他吧。”
佩尼斯牽了馬,隻向淩欽霜連連行禮,又與藍星影說了幾句,留下兩匹白馬,便率眾回轉。十字大旗,迎著晚風,向西來原路急馳而去。
忽聽得東邊聲響,淩欽霜轉眼望去,見阿塞布率領殘部,向沙漠中緩緩而去,更無一人回望一眼。那麵殘破的新月大旗,依舊飄舞在天地之間。
兩旗之距,越拉越廣,終於雙雙隱於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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