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正式開始了。
如墨般的夜色之下,廳房方向的燭火通明,無疑讓這裡成為這一方夜空中最為惹人注目的地方。
軒窗四敞,燭光搖曳,案上紅漆盤內紫葡萄、粉荔枝晶瑩剔透,菜肴始上,傳來一陣陣香氣。
歌舞升平,金光浮躍,酒好花新。雲衫侍女服侍左右,廳內歡聲笑語,賀聲不斷。
那個險些被毀壞的古琴搬了上來。
樂師麵覆輕紗,雙肩放平,雙手撫過琴身,手指彎曲懸空,體態輕盈舒展。她左手按弦、右手勾弦,樂音從她指尖緩緩流出,以韻補聲,渾然天成。
樂聲漸漸熱鬨起來,樂師的纖纖玉指在琴弦之上舞蹈跳躍,輕盈地衣袖與古樸的琴身相互呼應,手指翻飛,恍如蝶翼扇動,曲音升高,如同鳳鳥輕吟,又如珍珠落盤。
看向坐席之上,白秋水正好好坐在那裡,見宋清音望過來,便擠了擠眼睛,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
“這是白家請來的琴師,說是技藝極好。”見宋清音對這個節目感興趣,許期多說了一句。
“嗯。”宋清音微微點頭,“果然技藝極好。”
不知不覺眾人已經酒足飯飽,沒有誰主動提出要上台表演的事情。
宋清音不覺意外。
眼前這幫家夥也算是達官顯貴,向來對於給人舞蹈奏樂這種“下九流”之事表示不齒。又不是皇家的後宮晚宴,他們才不至於在這方麵準備。
況且,安排了“詩會”這種更風雅的事情,他們自然要向風雅上靠。
宋清音捏起一顆葡萄放到嘴裡,甘甜鮮美的葡萄在嘴裡爆開,一股清香彌漫。
喝酒喝的有點兒多,她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樂師退場,詩會開始。宋清音半合著眼聽他們作詩,隻覺得又是一場無聊的鬨劇。
熟悉的情節,熟悉的套路。有人惡意挑事,白秋水被推上了台。
眾人嘲諷,紛紛表示她肯定不會作詩。
然後,白秋水輕輕吸一口氣,朗朗念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周圍的人無不神色大驚,旋即紛紛讚賞。
“居然會有如此佳句!”
“佩服,佩服!”
“沒想到白家二小姐如此才華橫溢!”
……
那首詞剛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就已經收獲了無數的誇讚。白秋水已然成了這方區域的中心,所有視線都鎖定在她身上,陌生人欣喜讚賞,敵對人憤怒不甘。
不變的是,這方空間依舊熱熱鬨鬨,吵吵嚷嚷。
預料之內的讚歎聲中,宋清音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儘。
她垂下眼簾,看著空蕩蕩的酒杯,輕聲呢喃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被夜風吹得冰涼的手忽然被暖意包圍。
宋清音抬起眼睛,朦朧醉眼裡,她看見許期握緊她的手,眼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像極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