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之中,曹操正在府中後院,與程昱等幾位謀士賞花。
“哈哈,來,看看這朵……”曹操指向了水池中心一朵孑然而立的荷花,說道“此花與眾不同,高聳挺立,花開碩大,真乃荷中王者也。”
程昱卻指向了另一朵“主公,屬下倒是覺得,這朵青蓮更好。此花雖然不如主公看中那朵綻放盛大,卻是清新高潔,可謂荷中名士。”
“嗬嗬,主公和仲德,各有道理。”戲忠笑嗬嗬地做起了老好人。
曹操看向了郭嘉“奉孝也來點評一二。”
郭嘉拱手領命,往水池中掃視了一圈,隨後說道“主公和仲德所選,縱然也堪稱上品,不過在下倒是以為,那邊那朵,才更適合主公。”
曹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朵荷花,生得並不挺直,反而有些傾斜,也是因為傾斜,所以在一種荷葉與荷花之中,並不突出,甚至每每有風吹來時,還常被旁邊的荷葉遮蓋住。
可同時也正是因為它這一傾斜,不偏不倚之下,將另外一朵荷花,壓在了下麵,使其動彈不得。那朵被壓住的荷花,花骨朵明顯比上麵這朵要大上一圈,可花莖被壓彎,使得養分不濟,這偌大的花骨朵,此刻反倒成了累贅,缺少養分的它,已漸漸有了枯敗之像。
曹操眼睛一亮“妙……果然妙得很,奉孝眼光,當真獨到,哈哈……”
“主公。”曹仁走了過來,抱拳行禮。
“哦?子孝來了,走,去那邊坐下說話。”曹操帶著眾人,來到了旁邊的一座亭子裡,分彆落座。
曹仁開口道“不出主公所料,張勇按照主公預先料定之路線,出兵馳援慎陽,已中我軍埋伏。不過張勇指揮若定,敵軍士氣雖有受損,卻並未潰逃,此刻想來雙方還在血戰之中。”
“嗯,這倒無妨。”曹操不慌不忙道“我本也沒有指望就此能擒殺張勇,隻要阻其增援,令我先奪取慎陽便可。至於張勇的首級,我自有其他計謀去取。那高順,還有徐、牽二人,是何動靜?”
“這兩處軍馬,也和主公所料絲毫不差。徐晃、牽招,起兵討伐要清君側的孫堅,原本占了上風,卻在關鍵時刻,被孫堅麾下一個名為周瑜的將領,率領水軍從巢湖登岸,擊其後方,徐、牽領兵暫退,回到合肥固守。”
“至於高順,今日淩晨時分,他親自統帥約五萬兵馬,往新邙穀去了。”
“好!”曹操大喜,霍然起身“那劉赫向來自命情報不凡,此番我故意暗中往新邙穀運糧,假意將這些時日在豫州各地收集的糧草,囤積於此處,便是要吸引高順前往,他果然中計。”
“恭喜主公,此戰之後,不但可與荊州兵馬合兵一處,更能令張、高二將,元氣大傷,隨後我軍趁勝追擊,一舉奪回豫州失地,也非難事。主公神機妙算,天下無敵。”
程昱和眾人,都是喜形於色。
曹操仰天大笑,卻又連連擺手“哈哈哈……諸位休要謬讚。我軍糧草不足,如此險招,也是不得已而用之啊。倘若被高順和荀攸識破,放棄新邙穀,直奔我安城而來,城中如今隻有三萬兵馬,根本難以抵擋。何況此計也多虧諸位多多提點,否則操如何能夠思慮如此周全?”
“駕……”
高順揮舞馬鞭,行色匆匆。
在他身後,八千騎兵,四萬步兵,步伐整齊,全速行進著。
而協助高順,統領這幾萬兵馬的,便是他麾下的幾員大將,其中便有他自己的獨子高翼在內。
高翼自上次一場血戰之後,受傷不輕,縱然是年輕力壯,身體強健,也調養了一個多月才恢複。
高順雖然表麵上漠不關心,還總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受傷流血,如何能有出息”之類的話,可劉赫卻是知道,這個跟隨了自己十四年的大將,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因此,在高翼身體康複之後,劉赫便下旨,將其從山陽郡都尉,改任陳留郡都尉,也便是讓他調回到了自己父親所在的軍中效力。
高翼這身份,掩藏了多年,就連軍中幾名跟隨高順多年的老將,也隻知道高翼化名郝翼,在徐晃軍中聽用一事,如今事情真相大白,眾人對自家高將軍的鐵麵無私,大為欽服,而對高翼這位少年英才,也是十分敬佩。
行軍之時,不少將領,都跟隨在高翼的身邊,不斷向他打聽著這些年來的一些趣聞趣事,聊以排解行軍途中的無聊與寂寞。
高翼雖然不像他父親那樣,惜字如金,卻也不免被他們問得煩了“諸位將軍,如今軍情緊急,還是待戰後再敘不遲。”
眾人這才想起,自己太過激動,才會聊得忘乎所以了,便一個個都散了開去。
高翼稍稍鬆了口氣,遠遠看著前方高順的背影,正出神時,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小高將軍,在想些什麼呢?”
高翼回過神來,扭頭看去,竟是荀攸,急忙行禮“末將見過荀刺史。”
荀攸不久前剛剛從潁川太守任上,接過了張勇的豫州刺史大印,負責統轄豫州各處城池,安定民心,協調糧草等事。
荀攸用一副看著晚輩的眼神地看著他“不必多禮。我觀你似乎有些心事,令尊生性不善言辭,你有不便與他說的,不妨說來給我聽聽。”
高翼咬了咬嘴唇,壯起了膽子“末將有些不明,這新邙穀距離安城並不近,足有七八十裡路程,曹軍運糧隊,不似我軍,能有諸多牛車驢車,甚至馬車押運,他們多少以人力推車而行,如此距離,隻怕要兩日方能運到。曹軍糧草所剩不多,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囤在城中,豈不方便?”
荀攸聞言,露出了欣慰之色“你能夠作如此想,足見已有幾分將才了。不過此事乃是陛下通過飛鷹衛傳訊而來,斷不會有錯。曹賊行事,向來詭譎多變,所謂最危險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將糧食囤於城內,此乃常人所想,自然會將目光集中於城內,而正因如此,他反其道而行之,卻最是安全。此穀位於安城以東,過了此穀再行二十裡,便是新蔡縣城,如今也在曹軍掌控之中,往返運糧,自是十分安全。”
高翼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原來如此,多謝刺史指點。”
荀攸笑得十分儒雅,又對他說了一句“此戰其中之奧妙極多,遠非我此刻三言兩句所能道明,你且好生觀察,細心揣摩,對你多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