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這才徹底露出了輕鬆和滿意的笑容“好,如此一來,則萬事俱備。召集眾臣,兩日後陛下複朝時,我等定要眾口一詞,彈劾劉正,我等數十家族日後百年是榮是衰,全係於此事。”
“太師放心,此事已到如今地步,斷然沒有失敗之理了。”
“嗯,快去照辦吧。”
太學,盧植居住的院落之中,這位即將滿六十歲的大漢名儒,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雙目望向窗外,一副凝神深思的表情,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外,來者輕拍門頁“子乾,何事犯愁啊?”
盧植被這聲音,從深思中驚醒,扭頭看去,卻是經院司院,崔琰,崔季珪,連忙起身相迎。
“是季珪賢弟,快快請座。”
兩人分彆落座後,崔琰探頭看了看盧植的桌案,微微一笑。
“怎麼,各地私學又有聯名信呈送來了?”
盧植點了點頭“是啊。最近幾日,這類信件如同流水一般,每日少則百餘,多則數百,無一例外,都是叱責大皇子荒誕不經,行事魯莽,逢戰不利,還有不少人翻出了當年他和三將軍坑殺曹軍降卒一事,幾乎要將大殿下說成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奸惡小人。”
崔琰似乎並沒有當回事“些許不明就裡之人,被人蠱惑慫恿,胡言亂語罷了,何必放在心上?陛下不是也已經過問過此事了,此乃朝政,我太學專司教學,此等事隻需稟明朝廷即可,非我等所能管轄,院長何苦還自尋煩惱?”
盧植聞言,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這崔琰做學問,堪稱大漢絕頂,可論及權謀政務之道,實在是不入流,也難怪陛下成立太學後,馬上就將他從封疆大吏的位置上,拉到了經院的司院一職,實在是無比明智。
“賢弟此言差矣。”盧植隨手翻開了一封書信“我太學總轄天下學務,各地私學,也屬職能所係之中。所謂教學,並非僅為學識而已,更須教會學子們,明辨是非,勤學善思。”
“而如今,這諸多大儒、教習,尚且這般不辨忠奸,妄聽人言,甚至不乏有與奸人暗中勾結,圖謀不軌者,任由此等唯利是圖的艱險小人,愚蒙難馴的癡傻儒士,把持各地私學,豈非對我大漢學子荼毒無窮?”
崔琰這下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確實有些嚴重,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倒誠然是個麻煩。隻是我等又當如何為陛下排憂解難?”
盧植搖頭道“我也正為此事煩惱,思索一夜,依舊毫無頭緒啊。”
這時幾個仆從走來,每個人手上都捧著一大疊信件。
紙質的書信,在如今依舊是十分昂貴,尋常百姓,乃至一些小士族,仍然無法承擔,因此盧植一看到這些書信的材質,便知道了它們的來曆。
王允如今執掌大漢紙質書籍的交易,也就隻有他以及依附於太原王氏的那些家族,共同創辦的私學,才能有這樣的手筆。
“唉,又來了……”
盧植拍了拍腦門,隻覺得太陽穴隱隱生疼,腫脹無比,崔琰也是滿臉憤慨和憂慮。
就在此時,又一個人影快步走來,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盧植和崔琰一見,臉色瞬間一變,趕忙主動迎上去。
“龔常侍,您怎麼來了,莫非陛下有何旨意?”
龔三兒一甩拂塵“陛下口諭,著太學院長盧植,與廷尉鐘繇,前往洛陽令大牢,提審案犯。”
這口諭一出,盧植頓時愣住了。
“提審案犯?老夫並非執掌司法之人,何以陛下要我與廷尉同堂審案?卻不知案犯又是何人?”
龔三兒冷著臉說道“這奴婢也不得而知。不過鐘廷尉已然出發了,盧院長心中疑惑,隻需到了洛陽令大牢,自然便能迎刃而解。”
說完,龔三兒便轉身離去。
盧植和崔琰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儘的疑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