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軋鋼廠，此時外表看似風平浪靜，此時處於內部的人，才能知曉其中的波濤洶湧。
各個車間裡，所有可以隻要能藏身的犄角旮旯，全都被停工的工人民兵們，搜過一遍又一遍。
“嘩啦啦！”
隨著車間門被關上，停工的工人們，揪著眉頭，摘下了手套，成群的互相交流著信息。
一車間的裡，秦淮茹有些愁眉苦臉，她的任務還沒完成，離下班又沒多少時間了，這要繼續停下去，還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
“聽說了麼，是找人的，運輸科副科長，楊連元跑路了！”
“怎麼，大眼珠子，你從哪聽到的消息，運輸科副科長好端端的跑什麼？”
聽著那邊聚在一起聊的熱火朝天的工人們，秦淮茹眨巴眨巴眼睛，眼看反正乾不了活了，聽聽的無妨，索性也跟著往前湊了湊，耳朵都豎了起來。
“那你是不知道，我小舅子的二姨父，不就是民兵隊長麼，他接到保衛科的通知，刮地三尺也得把人搜出來！”
“什麼叫刮地三尺，那是掘地三尺，大眼珠子！”
“唉~都一樣，都一樣！”
“不是，那楊副科長，好好的乾部，犯啥事兒了，整這麼雞飛狗跳，貪贓枉法啦還是難不成投敵叛變啦？”
平靜許久的軋鋼廠，剛從易中海殺人風波裡過渡過來，沒想到又來了個勁爆的新聞，工人們迅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欸，那可說不準，你們看廠子都封了，事兒我看肯定小不了，搞不好是不是殺人了，他楊連元原來不是保衛科的，他去運輸科，槍肯定帶著的！”
“不可能，他堂堂一個副科長，又是保衛科調去的，乾部工資那麼高，殺啥人呐，神經了不是！”
“那易中海工資都一百了，他不是也把他徒弟弄死了！”
這樓蓋著蓋著就蓋歪了，易中海本身就是一車間的大師傅，現在是一車間裡的一個禁忌的話題，聊著聊著，不知道誰插了一嘴。
躲在一旁偷聽的秦淮茹，沒想到，吃瓜吃著吃著，吃到了易中海身上，那提起易中海，一車間的人，哪個想不到賈東旭。
唏噓的眾人，聊到這裡就此打住了，彆人媳婦還在呢，再聊下去，不就等於揭人瘡疤了。
麵對眾人看過來的眼神，秦淮茹麵色平靜，拎了拎袖子後，若無其事的走回了工位。
那些或是審視，或是異樣，甚至是貪婪的目光，從她來的那一刻，已經見過太多，她已經學會了用平常心對待。
“行了行了，聊什麼呢，趁這時候，任務乾完的，把自個工位清理清理，看都埋汰成什麼樣了！”
這時候，郭大撇子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掃了一眼默默清理工位的秦淮茹，揮了揮胳膊不耐煩的說道。
“郭主任，我看呐，一時半會是結束不了，咱們廠有多大，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家一起集體討論，看看哪裡能藏人，也幫保衛科出出主意！”
一個個老師傅，活早就乾差不多了，這時候磨洋工不好，還去擦台麵，純粹不是給自己找事兒，那是學徒工才乾的活，隨便找個理由，想搪塞過去。
“就是，郭主任，我看那邊家屬樓是不是快蓋好了，您說人會不會躲那裡了！”
彆說，剛才聊的不儘興的，趕忙也跟著幫腔，為啥抓楊連元還不知道原因呢，乾活，乾活是不可能的。
“唉，小龐，你去看過麼，我還沒去看呢，家屬樓是快蓋好了麼，啥時候分房子呐！”
有了一個開頭，剩下的工人們仿佛又找到了話題，而且這個話題，可跟這些底層工人息息相關，哪家不想住寬敞一點，光線更好的樓上，關鍵離廠子近呐
距離遠，又沒自行車的工人，每天上下班對他們來說，可費不少力氣。
“抽空可得去看看，我也是跟著物資科的人進去的，這樓可太漂亮了，樓下那叫一個美，有涼亭，乒乓球台，當中可還有個籃球場呢！”
“中間一個樓梯，一條走廊八九戶，每家麵積都不小，還有水房，水龍頭都是按戶分的，一戶一個，特彆是衛生間，一層一個大的，上邊掛著水箱，拉一下把手，水就把糞便衝樓下去了！”
說到這裡，工人們，各個眼中直冒精光，冬天，哪個去外頭上公廁，都被凍的夠嗆，還有水龍頭，大雜院裡一般也就那麼一兩個，二三十戶公用，大清早，起晚了就等著排隊啊。
“那一樓得多臭呐，這我看四五層，那加起來幾十戶，糞便都堆一樓，那一樓不成了公廁邊的倒座房了麼？”
聽著小龐誇張的描述，幾個大姐皺著眉頭，還在按照以往的見識，分辨著樓層的好壞。
“那你就不懂了，底下有埋的管子，直接順著就衝走了，他們說，擱哪，擱哪地底挖的化糞池，反正我去的時候，一點兒臭味都沒有，蒼蠅都沒看見一隻！”
眼看話題成功吸引到眾人的討論，小龐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幾個老師傅，工齡比較長的，有些坐不住了，平常也沒機會過去看，這沒成想一眨眼，人都快蓋好了，都想知道裡邊啥樣，畢竟，按照工齡分的話，他們幾個，希望可是最大的。
那邊的秦淮茹，明顯也被這個話題，挑動到神經，她家裡，現在一家五口，擠在一起，炕上人挨人，這孩子再大一點，還真不夠住了。
“哎呦喂，你說的那麼好，有沒有打聽著啥時候分呐，我家那破屋，冬天漏風夏天漏雨，不想著上樓，給我分一個一樓，我就知足了！”
“七寶，就你還想分，那我還想分呐，你家那好歹能住人，修修就成了，我家可還在倒座房擠著呢，潮的連關節炎都快犯了！”
“大順哥，那你是圖近，遠一點的又不是沒有廂房，你近可不就隻能住那了麼，那可是你自個挑的！”
在其他人還在討論的時候，幾位老師傅，已經不動聲色的聚到了郭主任這邊。
“嗤~！”
牙齒縫裡發出了不屑的聲音，郭大撇子左手接過幾個老師傅遞來的香煙，轉身幾人就進了辦公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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