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成子今天所有的遭遇,都是一個簡單卻又普遍到似乎每個有兄弟姊妹家庭裡都會遇到的問題,既不狗血,也不雞毛。
“你是老大,所以你要懂事、聽話,他還小,你要讓著他。”
“你還小,孔融讓梨懂不懂?”
隻不過,這一讓,除了嫌隙,有人讓出了整個青春,讓出了所有的理想。
有人成了爛泥,有人變成了成子一樣的野草。
沒有誰能一夜長大,不過是被迫早熟,被迫懂事,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
天底下大部分所謂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家庭的和睦,在有些時候,就是犧牲一個聽話的人罷了。
他們是父母眼中最“完美”的子女,聽話,懂事,負責,勤勤懇懇,可有誰會真正站在他們的角度。
成子不是,成子是喊出“憑什麼”,並且付之行動的那個。
當坐在車裡,聽著成子講出那些過去沒聽過的,今天發生的,被當成“扶兄弟姊妹魔”標準案例的要求時候,李樂都能想到,如果成子是那種“好孩子”,將會麵臨的那些永無止境的需求。
上學、工作、戀愛、結婚生子、買車、買房、要做生意、生意破產、幫著還債,生病、養不起家、養不起孩子沒完沒了,永無寧日。
沒有家庭邊界感,還有一顆過度的責任心,兄弟姊妹比老婆孩子更重要。過不好,他覺得愧疚。寧願虧待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要幫助,無論自己能力大小,無論他們是40歲,還是50歲。
李樂有些慶幸,成子又一次跑了出來。套用後來的一句流行的話,逃避可恥,但有用。
“所以,你給你爸媽怎麼說的?你的錢?”
“跟著一個大老板做生意。”成子順著車窗縫,彈出煙頭,“一個月工資3000塊。”
“還行,知道收著點,沒怎麼吹牛逼。”李樂笑道。
“那怎麼辦,遇到這種,你也會不說實話。”從擋風玻璃底下,摸出煙,成子又要續上一根,被李樂把火機給抓了過去。
“哎”
“你要是不想上明天電視台過年期間安全警示報道,你就抽。”李樂指指後半截車廂裡的禮花炮。
“哦。”成子歎口氣,“哥,你說你要手機,要拖拉機,要一個月一千,甚至要小卡都成,可李家琪才十四,就特麼要準備蓋房子定親娶媳婦?儘早不儘晚,趁我還活著這是?”
“那怎麼辦,爹媽兄弟。”李樂順嘴而出“聖人四句”,剩下三句,“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一個巴掌拍不響”。
“那是債主子。”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給你說啥,之後都會是攪和人家宅不寧的話把。”
“不會。”
“彆不會,兩三年前你能想著回家過年三十?”李樂把副駕的座子往後挪了挪,擠了擠,把腿抻的直了點,“人呐,不同時候的想法不同,是會變的。我可不想讓你記恨。”
“聽說過,阿德勒的出生次序麼?”
“阿什麼,沒聽說過?講啥的?”成子問道。
“講一個家裡,孩子出生順序,或者受偏愛程度,對孩子的性格,能力,精神特征,等等一係列的影響。”
“你說,我學習學習。”
“不用學習,就是總結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東西。”李樂掰起手指頭,“比如說,一個家裡的被經常教育、要求付出的那個孩子,通常長大後,朋友不多,難交友,貌似獨立,心理上卻渴望關注和認可。”
“做事害怕讓人失望,於是拚命工作,對所有事都感到有責任。不會輕易求人,而把交給彆人後,也會不斷擔心彆人辦不好而焦慮,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不言不語,自己花時間排遣。”
“為了獲得彆人的尊重和關注,甚至勉強做些根本不喜歡的事情。”
說到這,李樂戳了戳成子,“哎,想起想誰了麼?”
成子愣了愣,隨後深吸口氣,“哪那麼容易改啊。”
“改不掉,本性難移,但是可以適當的調整,讓自己過的不那麼累。”
“咋?”
“對自己,對彆人,要求和標準都放低一點,這樣才能讓心更寬一點,從周圍人那裡,得到更多的樂趣。”
“還有,試著把自己的需要,直接的表達出來,大膽一點,沒什麼丟人的。也不要用對彆人關心的方式,來贏得他們的愛,因為大部分時候,付出和得到的,並不一定相等,而且,有人會覺得理所應當。”
“再一個,即便做錯了什麼,也並不代表就是世界末日。其實在你周圍,有太多的人認為,能夠和你這樣子,已經非常不錯了。”
成子捏著沒點著的眼,放在鼻頭,琢磨了好一會兒,“哥,你說以後,咋辦?”
“涼拌。”
“嘿!”
“我啊,也就說一句,記得,任何情況下,做好自我保護。”李樂搖下窗戶,讓車裡透透氣。
“這話,有點深啊。”成子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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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多深?做不到就深。哎,你吃飯了麼?”
“鹵蛋辣條小餅乾算不算?”
“我做的,鬆鼠鱖魚、燒雜拌、東坡肉、八寶鴨,榛蘑燉小雞想吃不?”
成子抬手揉揉鼻子,“想,就”
“來都來了,走吧,還能少你一雙筷子咋滴?對了,還有玉米蝦仁的餃子。”
“那我咋說?”
“這不一車軍火麼,還能換不來一頓飯?”
“那,就”
“開路以馬斯!夠夠夠!”李樂把車門拍的“嘭嘭”的。
。。。。。。
成子來家,眾人裡,除了李鐵矛兩口子和豆蘭馨有些奇怪,其他人大概都明白怎麼回事。
再說,成子進屋就給付清梅鞠了個大躬,吉祥話不斷,讓老太太臉色都紅潤了幾分,一句話,叫奶奶,桌上就有了挨著李樂的位子。
李晉喬也有了“酒搭子”來陪老太太和應付李春,幾杯酒下肚,幾個笑話打趣,成子的臉紅了,身上冒汗,心裡,也熱了。
“杠子杠子,老虎,杠子杠子,雞!!啊,我輸了,我喝!”
“杠子杠子,老蟲!啊,我又輸了,呀,還是我喝啊!嘖嘖嘖。”
“老狗!”當春兒又拿起杯子的時候,李樂敲了一下春兒要拿酒瓶的手,“行了,彆裝了。”
李春忽閃忽閃著眼,“啥?我裝啥?”
“你這最起碼大半斤下去了。大姑娘家,哪那麼饞酒。”豆蘭馨一瞪眼,李春開始滿桌瞄人。
“成子哥,咱倆還沒喝呢,我敬你一個。”
“叫什麼?”李晉喬嘰歪一聲。
“哦,成子叔,喊錯了,我自罰一杯!!”
“哎”眾人沒反應過來,就見酒杯消失術,等在春手裡再出現時,已經乾了。
“拿我杯子乾嘛?”李樂嚷道。
“春,你這,咱還是喝飲料吧。”成子倒了杯雪碧遞過來,“一個顏色。”
“哦。”
“回頭,咱們去放炮,我買了好多。”
“真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