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天雪感到頭腦昏昏沉沉,好好的宮宴開到一半,她就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記憶中,昏迷之後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隻知道醒來後全身像是被馬車軋過一般疼痛,仿若曆經了一場大病,虛弱無力。
本以為一睜眼會看到寢宮的紗幔帳頂,不曾想看到卻是一位老婦人帶著擔憂且略帶驚懼的臉龐。
印天雪心頭一愣,疑惑宮中何時多了這樣一位衣袍華麗的老婦人,而平日貼身伺候的芝芝又在哪裡?
晃了晃脹痛的腦袋,她想起來了,芝芝早已被她派出宮去了。自從葉贇修仙歸來,擔心他會看出芝芝是妖非人的身份,特意找借口讓芝芝回鄉省親將她支出去了。
再次定睛細瞧,眼前的這位老婦人麵容竟頗為眼熟,這不是……
“醒了!皇後娘娘醒了!”老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印天雪確定了,這就是定遠侯府的老夫人,今日來宮中赴宴的朝廷命婦之一。
“沒事了,應該是沒事了。”老夫人的聲音中夾雜著喜悅,緊接著周圍聚集過來一群人,皆是今日赴宴的各府女眷。
印天雪尚未理清目前的狀況,不知自己為何會昏倒在她們中間,但當她艱難坐起並向不遠處望去時,表情陡然劇變。
隻見宴會大殿狼藉一片,杯盤酒盞碎了一地,案幾坐席也隨意傾覆。而在大殿中心,兩個身影吸引了她的視線。
印天雪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小白貓,她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與阿璋的女兒,那個曾經狠心送出宮、原以為此生無緣再見的孩子。
“覓覓……”她低聲喚著為女兒起的名字。
但當視線移向另一方,眼前的景象幾乎讓她再次昏厥。
白毛藍瞳的小貓貓渾身浴血,沾著黏膩血漿的貓爪正抵著葉贇的丹田部位。而葉贇此刻發髻淩亂,衣裳破碎,腹部的衣料上浸染大片血漬,蒼白的臉色和唇角的血跡,都顯示出如今的他虛弱無比。
印天雪忍不住高聲疾呼“(覓覓)不!不要這樣!住手!”
然而,“覓覓”這個名字卻像被什麼堵在喉嚨,未能喊出。她未曾料到再次遇見女兒,竟是目睹她對代替自己位置的葉贇痛下殺手。
場中聽到呼喚兩人轉過頭來,目光齊齊看向了印天雪的方向,露出了如出一轍的驚訝和不解。
葉贇見到母後蘇醒,連忙站起身來,向她走去,而孫小米則收起了貓爪,遠遠地打量著他們。
如此一動作,貓爪離開了葉贇的腹部,印天雪也發現她想象中的凶殘畫麵並沒有發生,葉贇的衣衫雖然破爛染血,卻步伐穩健,行走間並沒有血液滴落,顯然沒有致命傷。
印天雪愕然不已,內心疑惑,原來不是要殺人剖丹啊。那這是個什麼情況?
看到皇後醒來,葉梵也來到了舅母麵前,剛剛也真是把他嚇壞了,還以為雪團真的把他表弟給殺了!
印天雪並不知道,但凡她早醒一會兒,她看到的就是真·殺人剖丹的場麵了。
經過葉梵和其他大臣們的講述,她震驚於自己和皇帝剛剛的行為,疑心可能是受了魔氣侵蝕。可看看向自己的手腕,依舊皓白如雪,沒有黑色的紋路和血管,印天雪心中的疑雲漸增。
終於,她的猜測在葉贇的話語中得到了證實“至於魔氣的來源尚不清楚,待我儘快回宗門稟明此事,相信整個宗門乃至修真界都將對此高度重視。”
在葉贇喊自己母後的瞬間,印天雪下意識就看向了孫小米的方向。她心中猜想,孫小米肯定已知曉自己的身世,特地來皇宮尋她,沒曾想一來就遇到了他們魔化的風波,不僅救了她和皇帝,還幫助了阿贇。
可此刻的孫小米臉上根本沒有什麼對替代了自己的人當著自己麵喊自己親娘“母後”的傷心欲絕,有的隻是對自己這滿身滿爪鮮血的厭惡嫌棄。
孫小米是根本就不會把任務對象當做真正的母親的,她的媽媽隻有一個,會給她準備小零食和貓罐罐,會在每天下午陪她一起看電視玩耍,會用自己的衣服為她鋪好柔軟的小床。她的媽媽還在家裡等她和姐姐回家。
正當孫小米和空間中的姐姐吐槽著這鮮血乾在了毛上就難以清理之時,她被葉梵的大手抱入了懷中。
葉梵撕下柔軟裡衣的一角,走到大殿一角的淨手銅盆邊,那裡盛著供賓客洗手用的花瓣水,因遠離混亂現場而未被波及。
帶著花香的清水帶走了毛發上的汙漬,孫小米乖巧地任由這個貼心的小弟給自己擦拭。此刻,在她心中,她想要裝進空間裡帶走的小弟又加了一位。
意識到舅母正注視著自己,葉梵才想起向印天雪介紹孫小米,他知道舅母也是個愛貓之人,小時候常住宮中,舅母就時常帶他去和貓貓們一同玩耍。
葉梵將懷中的孫小米向前抱了抱,說道“舅母,這是我在戰場上撿到的貓咪,我給她取名叫雪團,您看她是不是很可愛?剛剛就是她救了大家呢。”
葉梵想到舅母看到這救命恩貓反應會很大,但也沒有料想到會這麼大。隻見容貌絕美的婦人瞬間就濕潤了眼眶,大顆大顆的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向下流淌,嘴唇微微顫抖,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
印天雪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首先端起了一國之母的威儀,帶著葉梵和葉贇遣散了今日赴宴的大臣和家眷,吩咐妥當處理不幸喪生的幾位宮人的遺體,並派人安撫其家人。
很快,整個皇宮又恢複了一片井然有序,儘管宮人們內心恐懼,但葉贇和孫小米展現的實力讓所有人對阻止邪魔入侵充滿了信心。
而離開皇宮的每個人,都收到了葉贇贈送的丹藥,儘管這些丹藥在修真者眼中品階極低,隻適合凡人安神養身,但在眾人眼裡卻如同仙丹一般珍貴。
終於,皇宮內恢複了一片寧靜,隻有葉梵身後背著昏迷不醒的皇帝舅舅,懷中抱著孫小米,跟隨在舅母印天雪和表弟葉贇身後,一同朝帝王寢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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