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麵對月予憶的死亡。
這個問題,簡星舟到最後都沒能得到答案。
“我……”
簡星舟最後隻能誠實地回答
“我不知道。”
簡星舟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月予憶想要的答案,但此時此刻,他隻能誠實地說,他真的不知道。
原本晦暗的世界中突然出現了一束月光,指引迷途的旅人向前走。旅人誠惶誠恐地向著日出的方向前行。
想要追尋白晝,又不舍得與月色告彆。
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
簡星舟在電話另一邊沉默了下去,靜默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宣判。
月予憶的聲音最終傳來
“簡星舟,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我哪一個都不滿意。”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沉靜、卻帶著簡星舟輕易就能覺察到的失望
“簡星舟,我從來都沒想成為你生命唯一的意義。聽到你這樣說,我沒有覺得感動,我隻是很難過。從前你不願意愛自己,也不願意向彆人表達愛,所以我想試著讓你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值得愛的。
“我很高興,因為你不再是把自己藏在樹冠裡的小鬆鼠了,但我不希望你從樹冠離開之後,又把自己藏進了另一個巢穴。為什麼要把我當成你的一切意義呢?簡星舟,我可以做你的月光,但我不能是你的拐杖。
“如果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那等我死後你要怎麼辦?
“簡星舟,你總不能讓我連直麵死亡的時候都為你膽戰心驚。”
簡星舟捏緊了手機,垂下了頭。
他總是忍不住思考,明明隻是年長自己一歲,為什麼月予憶永能輕易看透一切他看不穿的事情。
熟悉的無力感再次湧現,這次取代自卑的成了不甘。
他很清楚,至少這次,他已經失去機會了。
簡星舟聲音乾啞,苦澀地笑了一聲
“你有沒有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照樣幼稚得不像話?”
月予憶輕笑了一聲
“挺好的,你還是你,這就是最好的事情。”
簡星舟推開陽台的門,在露台上吹著晚風,輕聲呢喃
“或許你說的對,但我做不到。月予憶,怎麼辦啊?我剛學會什麼是愛,你就要我接著學會如何告彆。”
“慢慢來,你還有很多時間。”
“那你呢?”
“不知道,這不是我能掌控的事情。小鬆鼠,如果你做不到接受我的死亡,不如現在就放下我。”
“我做不到,我放不下。”
“……”
“月予憶,你後悔嗎?如果兩年前的初雪,你沒跟我說那些話,現在你就不用在這兒忍受我的撒潑打滾了。”
“不後悔啊,在我有限的人生中有幸參與了一隻炸毛鬆鼠的養成計劃,這也算得上我的功德一件了。”
簡星舟倚在陽台的圍欄上,低笑了一聲。過了許久,他問
“所以這次,我失去表白的資格了是嗎?”
“嗯哼,再接再厲。小鬆鼠,你還要試著分清楚,依賴、心疼、感激,這些都不等同於喜歡。分清這些之後,再試著多愛自己一些。我最愛我自己,我也希望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
“好複雜。”
“確實很複雜,我用了好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來,喊一句月老師聽聽?”
“不喊,少占我便宜。”
“生氣啦?”
“沒有,就是有點鬨心。行了,我自己消化消化去。”
“有問題隨時谘詢月老師哦。”
“我才不用谘詢你呢!我自己能想明白。”
簡星舟不服氣地嗆了回去。
他就不信,沒有月予憶,他自己就想不明白這些事情。
電話那邊,月予憶忍笑說
“行,那我掛了。”
“不許掛!”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掛,電,話,了?好了,再見啦,這邊還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