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是聽過仙者名諱的。
萬渺宗的弟子自然都要將開山師祖的名諱謹記於心。
月予憶,數十萬年前在微渺洲上建起了萬渺宗,之後隱匿於天地之間不知所蹤,再未在世人麵前露麵的師祖。
為何師祖會突然出現?
他仰頭看著師祖陌生卻親切的容顏,說不出自己此時應該是何心情。
藏書閣的典籍中、宗主和長老的描述中、甚至整個六界對萬渺宗師祖的描繪都離不開“神秘”、“強大”、“溫柔”、“高潔”幾個詞彙。
這就是最令他畏懼的事。
如果師祖今生突然出現,是為了把本不該存在於六界中的他殺死,他該怎麼辦?
明明一切才剛剛開始,難道就要結束了嗎?
可師祖的眼神那樣溫柔,甚至還……還為他取了名字。
他眼眸微顫,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師祖沉靜的麵容移開,而後叩首,啞聲回答
“景澈叩謝師祖賜名。”
師祖並不想殺了他,他感受得到。
在忘川河中的幾百年,厲鬼冤魂們的言傳身教讓他懂了真正的“惡”應該是怎樣的。
因此,他自然感受得到師祖的“善”。
景澈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而殿中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顯然要激動得多。
他們以熱切的目光注視著月予憶緩步走上玉階,端坐在高台上。
“都起來吧。”
師祖的聲音沉靜輕柔,卻足以傳進殿中所有人的耳中。
景澈用餘光望去,弟子們都是滿臉的震撼與敬崇,有幾個興奮到要靠身邊其他人撐住,才不至於癱倒在地。
就連宗主和長老們都是如此。
說到底,在場沒有人真的見過師祖的真容。但從師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開始,她高潔的氣質、磅礴的修為就足以證明其身份。
隨著萬渺宗的功法與修為世代流傳的敬崇感,不容作假,無可替代。
宗政昆顫聲問
“師祖,您這是……”
數十萬年未曾出世的萬渺宗師祖,今日突然出現,並且給這個神界送來的孩子賜了名字。
此中意味,足以讓整個六界為之眷注。
月予憶淡笑著說
“我是為這個孩子來的。”
此言一出,滿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景澈身上。
景澈與師祖對視著,大腦一片空白。
這世界總是給他拋來太多的難題,前世的糾葛還沒解開,今生又出現了一位為他而來的仙者。
他本該憤怒或者驚慌。
但此時此刻,心中卻隻剩下平靜和溫暖。
這是仙者的術法嗎?
景澈怔怔地聽著高台上的師祖用溫和的聲音說
“這孩子的身世我知道,既然你們無法收他為徒……景澈,你可願拜我為師?”
在滿殿詫異的神色中,月予憶繼續說
“景澈依舊是萬渺宗的大師兄,這一點無需更改,諸位也不必有太多顧慮。我原本不該再次出現於世間,我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景澈。”
宗政昆雙眸震顫,他難以抑製聲音中的驚詫,問月予憶
“師祖,莫非這些年您已經飛升成神,位列神界?”
這個孩子因何而生,為何存在,又是為什麼生來就是“惡”,神界的使者對此閉口不談,說那都是事關六界的秘密,而萬渺宗要做的,就是讓這孩子心懷善念好好長大,終生不可離開微渺洲。
可如今,師祖說她知道這孩子的身世。
如果師祖並非已經飛升成神,她怎會知曉此事?
可如果師祖已是神明之身,神界與其餘五界絕不可有任何往來,這是六界皆知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重歸微渺洲。
這數十萬載的光陰,師祖究竟去了何處?
麵對宗政昆的疑惑,月予憶隻是微微一笑,回答
“超脫六界之外,總會有世人尚未認知的存在。不必擔心,如果神界使者問起,我自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