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意思?”
師尊在說什麼?為什麼他一句都聽不懂?
月予憶寬慰似的笑了笑,對景澈說
“我原本就是不該再次出現的人。一開始我就說過,你是我來此的唯一目的。”
曾經從月予憶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景澈還會覺得悲傷和絕望。
因為景澈究其努力,也無法“景澈”存在的意義,超越“萬世景的造物”在月予憶心中的重要地位。
是何時釋然的?連景澈自己都說不明白。
無論宗中弟子們的調侃多荒謬,無論六界中關於他和月予憶的關係有多少種離譜的傳聞,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在月予憶心中,世界本身最重要。
超過景澈,超過她自己。
月予憶究竟是否愛著他?
自然是愛的,和愛著六界蒼生一樣愛著他。
正因如此,月予憶最後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你……會怎麼樣?”
景澈強忍著不肯落淚,聲音破碎顫抖
“你要用你的魂魄和修為填補這個世界,之後,你會怎樣?”
實際上已經不必再多問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景澈比誰都清楚。
但他不願去想。
月予憶沒有回答景澈的問題,而是淡笑著重複了一遍
“我本就不該再次出現。”
她的視線流連於此時虛無一片的萬世景,帶著曆經歲月沉澱的淡然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再次回來。我的魂魄從這個世界誕生,這世界最初的力量凝聚成了我的修為。景澈,你懂這種感覺吧。”
月予憶重新看向景澈,認真地說
“就好像,我本就該將我所獲得的一切重歸於世界,以最初的開始作為最後的結局。”
她張開雙手,流光縈繞在她的指尖,景澈不知那是這世界對她匆忙的催促,還是不舍的挽留。
“我該離開了。”
月予憶輕聲說。
景澈隻能依從著心底的本能慌亂地搖頭,卻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
“我的魂魄和修為會化成世界最本真的力量,從萬世景開始,重新流轉於這個世界。”
在月予憶說這些的時候,時光如同擁有了實體。
月予憶的眉宇之間再次覆上了薄霜,逐漸地,她的眼角也帶上了些許皺紋。
“景澈,讓你這一生找回自己最初的模樣,讓你感受到這個世界對你的歉疚和愛,這是我唯一的目的。如今,我的任務結束了。”
月予憶再次開口的時候,原本清亮溫潤的聲線已經被蝕刻上了蒼老。
景澈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長發逐漸褪去墨色化為純白,最後被流光糾纏著飛舞如煙。
他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明明想問一句“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留下來嗎”,可在看到月予憶的眼神時,一切挽留都被扼在了喉嚨中。
她累了。
原本就不該是由月予憶全部擔起的責任,最後全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就連景澈那份可笑的命運,最後都被她的魂魄溫柔地填補了空缺。
再多的挽留哀求,都像是孩童蠻不講理的索取。
作為師尊,月予憶已經把她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景澈。
作為月予憶,她如今隻想好好休息。
“師尊……”
景澈跪倒在混沌一片的萬世景,仰望著月予憶逐漸消散的身影。
月予憶的臉上逐漸攀上皺紋,聲音也變得蒼老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