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逐墨對自己的人生有著明確規劃。
早熟與沉穩是蘇逐墨從少年時期就被冠以的標簽。
他毫不介意,反而樂在其中。
蘇逐墨用了許多年的時間,在心中構建出了一個完美的“蘇逐墨”人設,並且努力向這個人設靠攏。
選出性格中最受歡迎的一部分,將其塑造為自己的專屬標簽,這是完成目標的必經之路。
至於不符合人設的想法,舍棄就好。
蘇逐墨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直到他意識到,和月予憶一同去海邊玩的想法,稱得上“心血來潮”。
又是一個不符合人設的詞彙。
自從月予憶來到了身邊,這種事情就一直在發生。更可怕的是,蘇逐墨對此居然不覺得排斥。
換作任何其他人試圖打亂蘇逐墨的人生節奏,蘇逐墨早就把這人從自己的世界裡剔除了。
隻有月予憶不行。
月予憶在蘇逐墨的人生中占據的比重有多大?根本無可計量。
如果十五歲的蘇逐墨沒有在畫展中看到了那幅畫,沒有與畫中的吸血鬼少女邂逅,今天的蘇逐墨將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無論有沒有月予憶,蘇逐墨都會成為獵奇風格的畫家,他很清楚這一點。
這是蟄伏在蘇逐墨心中,與生俱來的,沉默著等待蘇醒的最本質靈魂。
但是如果沒有月予憶,這個靈魂將在何時複蘇,又會以什麼樣的模樣複蘇,蘇逐墨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已經發生的事情和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不要多加考慮,這是蘇逐墨對自己的要求之一。
未來才值得考慮。
因此蘇逐墨現在最需要考慮的,是到底要不要縱容自己繼續淪陷。
如今月予憶對於蘇逐墨的意義,絕對不隻是靈感繆斯白月光。
意識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從蘇逐墨注冊小號發布日常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可控的事情正在發生。
世人習慣於將這種不可控稱為“心動”。
而蘇逐墨以“淪陷”定義這種不可控。
再這樣下去,淪陷將會成癮。
但是,又是“但是”,漆黑的房間裡,蘇逐墨盯著天花板發呆,腦子裡飄過一個接一個的“但是”。
但是這不應該是發生在“蘇逐墨”身上的事。
太矛盾了,蘇逐墨和“蘇逐墨”從一個月前開始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蘇逐墨曾經聽說過一句話,與自己和解是終生的課題。
哦。
和解不了一點。
現在是淩晨十二點,“蘇逐墨”不應該因為與感情有關的事情失眠。
但他睡不著。
剛才已經和月予憶敲定了明天的日程。下午出發,開車前往海邊,月予憶可以在車上補覺。
除此之外毫無計劃。
蘇逐墨都快忘記隨心所欲是什麼感覺了。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十五歲那年漫無目的地走到了亞爾林的畫展。
哦對,差點忘了,亞爾林。
月予憶明天還要去見亞爾林。
更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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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兩點,月予憶被蘇逐墨眼底的青黑色嚇了一跳。
原本睡眼惺忪的月予憶瞪大了雙眼
“你……這是沒睡好,還是傷口出血了?”
她緊張地檢查了一下蘇逐墨的頸側,昨夜的新傷口已經結痂,和前幾次取食後的傷口沒什麼區彆。
月予憶皺眉,在蘇逐墨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
“不好好睡覺,因為要和偉大的血族殿下出去玩,就激動得睡不著了?”
蘇逐墨輕輕點頭,應下了月予憶的話
“嗯,太激動了。”
月予憶詫異地眨了眨眼,隨即揚起了明媚的笑容
“失眠之後變乖了?那這失眠還挺值得的。以後彆熬夜了,你的身體健康和我的夥食水平直接掛鉤。”
說完,月予憶打了個小哈欠,問蘇逐墨
“什麼時候出發?不對,疲勞駕駛要不得,還是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