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自己攥寫一遍。”
日吉若把手邊的本子推回我麵前,指間閒閒地轉動圓珠筆,斜睨人的眼瞳晶亮透徹,“中午一起吃飯?”
“好啊~”我隨意點點頭,一邊搶過被他當成玩具的筆,撕下那頁粗一眼看就情文並茂檢討書急急開始抄寫。
接下來兩人俱是無話,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我收起本子和筆走回自己座位,不期然眼角餘光中卻瞥見一道很是詭譎的目光。
與班級女生們意味深長的注視不同,當我經過那個座位時,轉學生的氣息迥然一變…原該是無害溫和的眉眼,卻在轉瞬即逝間流露出幾絲深遠意味。
如同暗夜裡遭遇潛伏的未知,令得我刹那間渾身緊繃。
水島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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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鬆川老師終於肯大發慈悲放我一馬,距離上午放學時間已經過去近二十分鐘。
從教師辦公樓出來,我小跑著奔向教學樓大堂。
一路上冷冷清清的,想是學生們都聚集到餐廳解決吃飯問題;我遄帕炒┕悴憒10錒臒曇端詵較蚯靶校詡唇粘鱟喬岸鹹信19擁納簦はに魎韉模恢們∈俏業墓褡鈾諛遣悖
原本疾行的步伐緩下來,我停在轉角處意圖等那些人離開再出去,不是怕事隻是…隱隱有種不甚好的預感?從斷斷續續傳到耳中的隻言片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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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好啦~”一個女孩子怯生生的叫道,“被發現…”
“你怕什麼?”另一道聲音如是回答,同樣是女生,聲音裡卻帶著…嗯?算是惡意?
“隻是教訓她一下,誰讓她…”
“可是學姐們不允許我們私下裡有行動…畢竟…”
兩名女生交談的聲音若隱若現聽不完全,卻能從中判斷出是有人想做什麼,而另外一人正極力勸阻?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那女生忽然提高音量,帶著發泄後的愜意,“不過長得好看些…啊?!”
驟然響起的驚呼過後兩人的聲音就此中斷,包括原本夾在其間的某些詭異響動,死寂般的安靜裡複又傳來另一道在我聽來算是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是詢問語氣卻是淡漠,可以想見來人同樣麵無表情,“你們是一年級的吧?在二年級這裡做什麼?”
略略停頓片刻,那人的話語中忽然帶上幾絲薄怒,“撬開前輩的櫃子已經不是欺淩,應該算是偷盜行為。”
“啊――對,對不起!”有女孩子慌亂到近乎哽咽的聲音響起,支支吾吾的,“我們…我們隻是開玩笑…”
也不知如今那男生是何種神色,隻是從女孩子掩不住的倒抽氣中我能想象得到――――絕對是掩不住乖戾,令人腿肚子直轉筋。
“難看死了!滾!沒有下一次!”
隨著那記冷聲斥責慌亂的腳步紛遝而至,方向卻是――――擦!真不巧!
我抽著嘴角,急忙返身走出幾米,腳步急停後傳,慢騰騰沿著來路朝前走,臉上…還必須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不多時有兩道身影衝出拐角,雙方一碰麵,我睜大眼睛裝作不明所以,而那兩人各自神情狼狽特彆是對上我的目光時,幾秒鐘的時間兩人身形一掠而過急急跑開。
速度象是被狗追…我悄悄回頭遠眺對方絕塵而去的背影,後腦勺默默滑落幾排黑線。
早知道就不妄下結論,上午才竊喜日吉若手段鐵血,午休時就讓我直擊來自女人可愛嫉妒心的報複…濉
抬手筢筢頭發,我睜著死魚眼拐過轉角。
小玩笑什麼的…嗯~等下找機會跟日吉若訴訴苦,防範於未然不是嗎?沒道理他的爛桃花報應在勞資身上撒~
虱子多了不怕咬沒錯,可惜我如今不比往日,一點點危險都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
沒了陰陽眼是無所謂,可如果因自保能力消失導致受傷…嗯~我極是希望能安度晚年,英年早逝神馬的端謝不敏。
…………………
站在兩排儲物櫃之間夾道的果然是日吉光秀。
他正半彎著腰往自己的櫃子裡翻找什麼東西,打開的櫃門遮擋他的臉,隻餘得暗金發絲露在視野所及的高度。
我施施然走到印著‘高橋秋子’名牌的那處站定,歪了歪頭,對著明顯被破壞的儲物櫃櫃門長歎一口氣,猶豫半晌方才伸手拉開櫃門,目光落到裡麵,再次哀嚎一聲。
這都什麼啊!
‘小玩笑’?!小玩笑居然是用鮮紅噴漆把人櫃子裡弄得跟藏屍現場似的!我該感歎現在的孩子真有創意嗎?!
抬手抹了把發麻的臉,我伸出手從櫃子裡拎出一塌糊塗的便當包,抿抿嘴角,陰森森的預估下損失――――下層毀掉鞋子一雙,櫃子內部還必須清理…
跑掉那兩人…叫什麼名字?
將便當包摟在懷裡,重重闔上櫃門,後退半步,眼角就掃到地上有一絲異樣?我低頭,隻見儲物櫃下麵與地板的夾縫露出一角紙張模樣的東西?
於是彎腰將那物摳出來,拈在手裡看了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很多東西,卻象是事件記錄表?
什麼某日幫忙打掃,某日扶老人過馬路,某日又該參與社區公益怎樣怎樣…
好人好事?可是…如果這是那倆姑娘丟的,該怎麼說?表裡不一呐~
耳畔隻聽得另一處傳來櫃門闔上的悶響,我收起手中的紙,抬眼看去。
日吉光秀依舊擺出他那副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表情,煙灰瞳眸仿佛不以為意掠過,隨即轉身朝另一處出口走。
走出幾步,身形複又停頓,他象是站在原地猶豫片刻,身形一轉快步走到我麵前。
…………………
上下打量我許久,日吉光秀慢慢眯起眼,語氣頗譏誚,“現在你該知道,和那個人在一起會遭遇什麼了?”
他把眼神停在我身邊的儲物櫃上,表情若有所指,“有了開始,類似事件會層出不窮,高橋秋子…”
龐大陰影當頭壓下,日吉光秀幾乎貼到我麵前,眸光死死鎖住我的眼睛,冰涼語氣中帶著危言聳聽的森冷,“這還隻是學校,你知道日吉這個姓氏代表什麼?”
“離他遠一點,彆笨到讓自己陷入危險。”
“那個人不會救你…到時候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少年的臉上彌漫著令人屏息的戾氣,煙灰瞳眸更是如爬行生物般毫無波動…我怔怔看著他的眼睛,心神微微恍惚,腦海中不期然滑過彼此相處的那段時間。
“光秀…”
他的名字毫無預兆脫口而出,更恐怖的是我彷如被魘著般抬手輕輕撫過他的眼角…待得指尖傳來人體溫熱的觸感,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日吉光秀的神情一時凝固,眼中滿是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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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也不敢開口說話,我隻是抱著懷裡的午飯掉頭就跑,比之前那兩個女生狼狽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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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用比被狗追更倉促的速度衝出教學樓大廳,如同無頭蒼蠅慌不擇路在校園裡逃竄,直到口袋裡電話催命般響起。
摸出電話按下接聽鍵,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話筒裡隨即傳來日吉若氣急敗壞的低吼,“高橋秋子你在哪裡?!”
誒――不知道撒~站在綠蔭遮天避地的樹林裡東張西望看了很久,最後我不得不低頭,滿臉坑爹瞪著雜草叢生的腳下。
稍作掙紮片刻,我吞了口口水,很是艱難的出聲求救,“我迷路了,這裡到處都是樹。”嗷嗷嗷~
電話那頭的日吉若象是被噎了下,沉默幾秒鐘就聽見他開口對身邊不知是誰表示自己要暫時退場…然後話筒內傳來幾記起哄般的嗤笑,從聲音聽來仿佛是網球部校隊?
“彆掛電話,看看周圍有沒有建築。”日吉若如是說道,語氣很是無奈,“算了,你還是呆在原地彆動,我去找你。”說話間夾雜著他奔跑的聲響。
我朝天翻個白眼,沒好氣回答,“你又怎麼找到我的位置?”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麼?
算了算了,扭頭朝來路走出十幾米,我踮高腳尖極目遠眺,待得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枝椏縫隙,眼睛立刻一亮。
“啊――你們網球部…”我看到網球部社辦建築樓料~
遠遠的那幢半隱在綠色中露出一角金碧輝煌的,不就是跡部大爺風格的屋頂麼?全冰帝獨此一份如假包換。
“我在後麵的樹林裡。”
我立刻報出所在方位,邊說邊鑽進一旁茂盛的植物…然後艱難前行。
…………………
和日吉若順利會師卻是在約莫五六分鐘之後,我剛從一架長勢活潑的冬青樹叢鑽出來,還沒來得及定神,橫地裡就斜伸出一支胳膊把我扯得轉個方向。
日吉若黑著一張臉,神色如同見到老婆偷人,兩人對視半晌,他幾不可聞的歎口氣,接過我懷中所抱便當包,一手拉起我的爪子,返身疾走。
此時兩人所在的位置其實距離網球部社辦不算太遠,可就是這點距離日吉若已經偏頭用極是詭異的視線上下打量我好幾次。
我被看得渾身發毛。
當走到高聳入雲的深綠安全護網前,趁著他準備推開一角半闔的鐵絲門,實在沒能淡定我隻得悶聲開口問道,“你看什麼?”
日吉若身形一頓慢慢的回過頭,“怎麼回事?這個…”舉了舉手上拎的東西,神情…嗯~象是有幾絲怒氣,“遇到誰了?”
便當包沾染些許紅色噴漆…我挑了挑眉,露出異常陰暗的微笑,“你的愛慕者決定以實際行動闡釋對你頭腦發昏被草包勾引的憤怒。”
許是我說話九拐十八彎,日吉若表情一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似的嘴角微微抽動幾下,“又是親衛隊?”
見我點頭,那雙暗金瞳眸光芒乍現眼底,臉上隨即浮現出幾絲冷意,“哼~”輕哼一聲他卻不再發表任何意見,手腕一緊令我不得不靠上前去。
“彆擔心…我會處理。”附在耳邊的低喃仿佛是許下承諾。
廢話!不然要你做什麼?我眯著眼,低頭保持沉默。
身後的大片植株…嗯~卻在此時傳來悉悉索索細響,日吉若迅速將兩人身形掉轉,電光火石間已經把我護到身後,用戒備森嚴的語氣喝問,“誰!?”
“誒~抱歉…”少年溫潤如水的聲線,身影還未出現已是先行歉意滿滿,“嚇到你們…誒?你是…班上的日吉君吧?”
我從日吉若身後探出腦袋恰好對上來人的視線,仿佛是怔忡片刻方才回過神來,美少年水島空璨然一笑,“打擾你們約會…實在抱歉。”
上下打量他許久,最後我把目光定在他沾汙的鞋麵上,眯了眯眼,滿心疑惑,“那個…水島同學你迷路了?”怎麼走的路才能在乾燥夏季踩得滿腳爛泥?
“不…”水島空羞澀的笑笑,“我是借著午休參觀校園。”
頓了頓,他略略轉身,指尖滑過身後大片的茂盛綠蔭,“冰帝七大不可思議裡有一件據說發生在裡麵,我有點好奇。”
“呐~日吉同學…你是網球部的吧?知道詳情嗎?”說著說著水島空走上前幾步,淺笑吟吟卻掩不住眉宇間異樣的熱切。
說來也奇怪,日吉若的反應卻是微不可察一僵,開口說話的語氣極是不耐煩,“我不太清楚,你想了解去問三年級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