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吉若閉了閉眼,強自按捺失望,隻手扣住她的腕,送至唇側有一下沒一下輕啄,以期緩和血液中的狂亂。
“有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你。”她眼中的拒絕明明白白,日吉若隻恨自己居然無法忽視;他說過會得珍惜,無論如何都必須信守承諾。
聞言,她忽的輕笑出聲,斜睇的眼角勾挑出幾分放蕩,“時間到了喲~你的人就快到了,是想當眾表演嗎?”
“我是無所謂。”日吉若眯著眼反言相譏,說話間卻乖乖鬆開緊攥的手,挾著渾身難耐的暴躁掉頭就走。
“誒~去哪裡?”她在身後提高聲音問道。
“洗臉!”他咬牙切齒回答。
“嗯~隻是洗臉?需要我幫忙嗎?”
她笑得鬼聲鬼氣,待得他回頭,卻做出滿臉正色狀;忍了又忍,日吉若方才險險按捺住心頭翻騰的惡意,重重闔上浴室拉門,將那張極具誘惑力的容貌阻隔在視線外。
背抵著冰涼的磨砂玻璃,半晌,抬手抹了把臉,日吉若低歎一聲,他現在終於知道組內曾經流傳極廣那句名言的含意了。
那是從不知名的花街女子口中說出來的――――‘在秘密和謊言的較量中,欲望其實是最致命的。’
日吉若認為此時此地那句話恰如其分,當然,他並沒有辱沒心愛女人的意思,他隻是懊惱自己經不起挑逗。
高橋秋子那混賬每次都這樣,隻要她想轉移注意力就把手段用在他身上…可悲的是他每次都心甘情願沉溺其中。
這次又讓她敷衍過去,甚至接下來他會得奉上她所需種種情報,完成她想做的每件事…手下說得沒錯,他果然堪比古代昏君,為個女人什麼都顧不得。
不過…日吉若抬頭對著空氣露出一抹淺笑,微眯的瞳眸內俱是難以言喻的滿足。
禍水嗎?他甘之如飴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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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近十天的封閉式訓練不經意間匆匆過掉一半,日吉若和網球部其他人一樣每日每日竭儘全力訓練,在七月初的烈日下揮灑汗水。
初到那日發生的種種意外,被當事幾人彼此相對時各自粉飾太平的笑意掩蓋,沒有人提及隻言片語,所有詭異仿佛沒有發生過。
除卻高橋秋子。
她從那天起就未曾出過房門,三餐俱是躲在房間內解決,午後總是搬張椅子躺在窗前射入的陽光下小憩。
那時恰是訓練中場休息,日吉若會得抽空回房間將椅子裡團成貓團狀打盹的高橋秋子摟在懷裡,兩人一並窩在暖暖的日光下,直到午休結束。
對於她自我封閉的舉措,日吉若深表讚同,甚至替她擋下眾人或關心或意味不明的疑問。
‘秋子身體不舒服。’――――答案千篇一律,眾人的反應卻是各異。
芥川慈郎依舊我行我素,一旦閒下來就偷溜進房間,與高橋秋子兩人嘰嘰咕咕笑鬨;不過據日吉若所知他並未將真實情況對任何人提及,雖然動機未明。
向日嶽人則難掩懊惱,其實日吉若知道那天向日的反應並非如他告訴高橋秋子那般;對方不過是心急那孩子的狀況而去找醫生檢查…從後來芥川慈郎的話中日吉若得到答案。
隻是日吉若等那種機會很久了,雖然他不可能主動對網球部同伴施什麼手段,有間隙卻絕對會令得對方永無翻身之日。
高橋秋子那混賬女人即使不濫情,那樣大大咧咧也極是容易造成誤會…他必須防備有人窺視他急欲獨占的珍寶。
普通人尚且知道‘情場如戰場’,更何況出身黑道將爭奪殺戮刻入骨血的日吉若。
向日嶽人…哼!對於日吉若來說對方一次無心之失就足夠改變很多事。
………………
接近中午的陽光炙熱,待得高坐裁判椅的那人喊出最後比分,與鳳長太郎兩人的單打練習就此結束;緊攥的球拍垂落於地,日吉若直起身,抬手用手臂擦拭額間沁出的汗漬。
略略側首眺望天色,隨即返身急急朝著場邊休息區走去。
他們兩人的賽事卻是用時最長的,其他人十分鐘前已然悠閒坐在附近遮陽傘下休息,據說前來擔任臨時經理的女生們俱是杳無蹤影。
走到近前,日吉若接過同伴拋來的毛巾,眼角斜睨著落後稍許的鳳長太郎,暗自心驚對方賽場上的難纏程度再次提高。
“鳳――那個發球,速度好厲害!”芥川慈郎搖頭晃腦的撲上前,語氣極是興奮,“下午跟我打一場。”
鳳長太郎喘息未平即被纏住,抬手筢著頭發任由芥川慈郎繞著自己團團轉,也不說話,微帶羞澀的笑意中隱隱含著得到認可的喜悅。
日吉若皺了皺眉,將手中的毛巾隨意扔到空置的椅背上,腳尖一轉卻不料立刻被攔住;向日嶽人抿緊嘴角,沉默的立在日吉若麵前,水晶藍雙瞳瞬也不瞬,神色竟是難掩怒意。
眾人的笑鬨聲出現微微的凝滯,兩人對持片刻,靠坐在一旁的忍足侑士施施然起身,同樣站到日吉若麵前。
“日吉…”忍足侑士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狀似無意環視周遭,最後視線堪堪定在日吉若身上,“你知道小景忌諱什麼,彆讓我為難…”深邃瞳眸暗藏幾絲威脅。
身為網球部來年部長候選,日吉若自然知道對方的意思――――當此緊要關頭,網球部正選之間如若出現爭執,誰是誰非暫且不談,秋子的立場…她還要在冰帝上學,而跡部景吾不巧卻是學生會會長。
除非他真狠得下心將她深鎖高閣,否則,他始終不能令她被隔絕於人群外。
暗金瞳眸閃過一絲陰鷙,日吉若瞥了眼附近神色或凝重或不明所以的同伴,收回目光,對著忍足侑士抬抬下巴,“她在房間…我正要回去。”
忍足侑士的神情驀然放鬆下來,微微偏了偏頭,笑容意有所指,“那麼,你不介意我和嶽人去探望高橋學妹吧?”
“隨便你們。”日吉若冷聲回答,說完邁開步伐越過兩人身側,慢吞吞走出幾步,身形微頓扭過頭,死死盯著隨即跟上來的向日嶽人,仿佛不以為意的開口。
“隻是彆再帶向日學長的弟弟,秋子她還未平複打擊。”
那日高橋秋子即使不說,有眼睛的人也看得出來;她極喜歡小孩子,偏生向日嶽人的弟弟一見她就哭得厲害…日吉若望著神色丕變的向日嶽人,心頭多少有些快意。
事情發生第二天那孩子就被向日家的人接走,日吉若故意這麼說的,即使不過口頭討回點公道,他也不願向日嶽人好過。
高橋秋子費勁心力卻換來那種結果,如果對方不是未滿六歲的稚子他早就…
………………
幾分鐘後三人踏上彆墅內長長的走廊,通往高橋秋子所在房間的路程靜得出奇,柔軟地毯消去紛遝的腳步,金碧輝煌的空庭內隻餘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最後,待得那處緊閉門扉不足十幾米距離,卻是忍足侑士先開口打破平靜,“日吉…天堂手冊…真的如高橋所說?”
行進中的步伐猛地停頓,回頭看著欲言又止的向日嶽人和神情古怪的忍足侑士,日吉若眯了眯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從不追問她,勸你們也彆多事。”日吉若收斂了周身的無害,眉宇間瞬時煞氣大盛。
事實上這幾日高橋秋子一直著手研究日吉組搜集到的資料,從無數瑣碎中將原本毫無關的東西聯接起來,甚至忙得晚上都睡不安穩。
隻要她不以身涉險,動腦子而已,日吉若也聽之任之。
日吉組確如高橋秋子所言將冰帝絕大多數人細細篩選,自日吉光秀受傷那天開始,情報機構的動作就未停止過…日吉若將人軟禁的真正理由也在此,他要她避開組內的關注。
那些情報極是瑣碎,日吉若原就是拿給她打發時間,隻是…沒想到高橋秋子居然能從中真的尋出東西…
想到那人忙了幾日後終於笑得如釋重負的模樣,日吉若的神情依舊不豫,心頭盤繞的陰霾卻不由得淡去幾分。
開口時語氣也不再冷硬,“忍足前輩…那些事我不會再任由秋子插手,無論是誰可能遭遇危險,她不是警察。”
高橋秋子是日吉若想捧在手心的那個,他怎麼可能放任她介入危險?即便接下來或許是跡部景吾…誰的命也不比誰珍貴。
“日吉!”
“住口!”
日吉若猛地抬手揪住忍足侑士的衣襟將人扯到近前,眯起的暗金雙瞳眸光陰鷙,“隻有這件事沒得商量,等下見她你敢泄露一句,我定讓你後悔莫及。”
拋開莫名其妙的凶殺案不談,高橋秋子猜到旁的那些東西,相信忍足侑士同樣能從親身經曆過的細節中尋出端倪。
想來這也是他急於見高橋秋子的緣故,甚至拉上不知情的旁人做擋箭牌,日吉若斜睨了站在附近滿臉錯愕的向日嶽人一眼,冷笑著鬆手,隨後施施然朝她的房間走去,也不管被拋在身後兩人如何反應。
………………
‘天堂手冊’,高橋秋子猜學校裡是有人用了和向日家保姆類似的手段,方才造成樹林內的怨氣聚集到那般龐大,反向思考一下,冰帝校內那般多借用天堂手冊的人,最後成功上位的又是誰?
平野麻彌和…室生淩乃。
凶手不外乎其中一人。
忍足侑士會緊張,除卻自己的女朋友可能涉及,多少還要加上向日家保姆身故的原因吧?那女人自此下落不明,警方立為失蹤案,日吉組卻能循著旁門左道手段找到部分真相。
向日家的保姆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平野麻彌無償服務的老人院附近,更是巧合的是,室生淩乃那段時間也在老人院所在街區出沒過。
認真細究或許毫不相關,可世上真有那般偶然嗎?高橋秋子不信,日吉若也不信。
要是遵循日吉若的想法自是‘與我何乾’?不過他被說服了,以高橋秋子的承諾,她說隻要他布置人手,什麼也不必做對方會自投羅網。
她說…隻要他介入,下次三天兩夜的旅行…咳咳咳!日吉若被自己嗆了下,臉上飛快掠過一絲火熱。
腳下的步伐不經意間變得輕快起來。